她挠了挠耳朵,向陈少安低声说道:“少安,山老上次提到的流寇已经这么严重了吗?我怎么感觉现在谁都想杀你。”
“这,我现在还没有全盘接手政务,边境近几年的都是由二哥全权控制的,我是不大清楚的。”
此时陈少安也在心里无奈叹息,听完老五这番激烈的抨击后,陈少安也没想到刺客背后竟然还藏着这么多的问题。
这已经不单单是抓到刺客然后杀掉那么简单了,显然这场动乱已经快要动摇到雷州的根基,如果不能处理得当,只怕王府的统治都要受到牵连。
“这样啊。”
苏沐若有所思,看着陈靖远的背影沉默不语。
“他不过只是个普通的边境平民,因为武艺才被收编进了军伍,若是流寇真的这么严重,只怕军队里还有很多农民出身的士兵感到不满。
“罗刹会的势力遍布雷州,一旦他们从中作梗,像老五这样的人必定会响应,或许他们不停制造骚乱的目的就是要颠覆王府的统治。”
“但二殿下似乎在边境的管理上出现了一些问题,看来回去之后也要调查一番边境的实际情况了,罗刹会、流寇、还有异族,这些人联合起来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我能帮助少安平安度过未来的危机吗?”
苏沐在心里不断思索着各种可能,将思路捋顺之后陈靖远那边也结束了对老五的审问。
“没有能派上用场的消息,可惜了。”
陈靖远对着陈少安说道。
“那他怎么办?”
苏沐发问。
“他?呵,愚民罢了,不服从管理就该被惩罚,削去军籍,踢出军队,现在就先在这里关一段时间吧。”
陈靖远一脸冷酷,火光映照下他眉宇间的阴郁越发刺眼。
苏沐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恰好和陈少安并排,一同站在了陈靖远的对立面。
转头和陈少安对视一眼,二人在此刻心意像是被针线连通一般,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心意,对于陈靖远决策的不认同。
但是一些话不便于当面讲出来,于是他们并未开口,苏沐又看了一眼被绑起来的老五,他依旧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
审问结束,王城里已经被夜色彻底笼罩,商业街道依旧热络非凡,大户人家门前高高挂起的灯笼闪烁出明亮的火光,陈少安三人也分别乘坐着来时的两辆华贵马车踏上了返回王府的道路。
车厢里陈少安和苏沐面对面坐着,陈少安掀起窗帘探出半个脑袋看向道路两边的热闹景象。
“沐沐,二哥还是那个二哥,我担心他在边境这些年依旧没有当下他当初的那个想法。”
“我想也是,二殿下偏执异常,他认定的事情谁来也拦不住。”
当初陈靖远和苏沐陈少安二人关于课业的问答讨论中落了下风,自尊受挫,自此不再公开发表个人意见,没想到这份执着竟然延续到了今天。
陈少安看着摊贩们和百姓们开怀的笑脸,感叹道:“我并未去往边境,但看着王城里幸福的子民,再联想到叔父所说的流寇之灾,不禁心痛。沐沐你说,为何同为雷州百姓,边境子民就要受苦受难呢?”
陈少安少见地露出恼怒神色,继续说道:“二哥素来对百姓轻视,他并不认同以民为本的道理,只想着个人统领教化之威严,我担心流寇的出现和二哥有推脱不清的关系。”
“少安所言极是,只是这种事情该如何开口劝阻呢?关乎雷州安定,这可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后半句话苏沐没有说,这也是关乎陈少安性命的事情。
一想到暴民流寇带着异族贼人冲进王城大肆屠杀的场景,苏沐便一阵后怕。
若真的局势因为一场刺客暗杀演变到那个地步,恐怕她重生成百上千次,乃至无数次也无济于事了。
丁武架着马车继续向前行驶,健壮骏马时不时甩上几个响鼻,距离王府越来越近了。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苏沐和陈少安对视一眼,连忙出声询问,后边陈靖远的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跟在最后边奔跑的护卫瞬间上前在马车两旁筑起两道人墙,警惕着四周可能潜伏着的危机。
“禀告王爷,王妃,前方一支运货的商队翻车了,带的都是大物件,过不去了,恐怕要绕路。”
丁武的声音传来,并不是什么大事。
苏沐长舒一口气,这些日子里不停上演的动乱已经把她的心神绷紧到了极致,她现在只想赶快回到寝宫歇息。
“那就绕路,切记莫要惊扰到百姓。”
“属下知晓。”
马车调转方向驶入了一旁的小道,车轮滚滚,周围越发寂静起来。
转过两个弯儿,终于重新进入了一条稍微宽阔一点的路上,但是距离真正的大路还需再过一个转弯才行。
“少安,你有没有觉得,周围好像有些太安静了。”
苏沐绷紧背部坐直了身体。
陈少安迅速将马车窗帘掀开一角,试探着用目光审视着四周。
斑驳的石板路,生长在缝隙中的青苔,两侧同样充满着时光印记的民居墙壁,一切都被寂静装满。
这份非同寻常的特殊氛围让陈少安感到一阵心悸,武人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再往前走下去了。
“丁武!停车!”
陈少安大喊,丁武瞬间做出了反应,马车立刻停在原地。
丁武也感觉到了奇怪,他跳下马车指挥后边陈靖远的马车同样停下,亲卫们抽出刀剑摆出阵型将马车围在中间。
昏暗的刀光,亲卫们的呼吸声,时不时吹起的冷风,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车厢里苏沐呼吸急促,她脸色煞白,那些关于陈少安身死的记忆又开始闯进脑海,化作一头凶狠的恶魔不停嘲笑着她的软弱无能。
“沐沐?沐沐?”
陈少安不断揉搓着苏沐的手掌,希望能给她带来一些支持和温暖。
“我们会没事的吧,少安。”
苏沐的眼睛里写满了小鹿一般的慌乱,似是一汪清泉,因为风波的来袭泛起楚楚可怜的涟漪。
她毫无准备,根本没有料想到危机竟然会突然出现在此刻,顾盼之际马车外早已杀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