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贫下乡三个月,是轮岗的。
该到我了,我选了自己的出生地,我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在那里上了小学,如今听说老乡们已经十去五六,留下的大都是老年人,常见腰算腿疼,所以更需要我这样一个中医大夫。
回村第一天,开我旧时屋,铺我旧时床,抚摸旧时年画,感受旧时阳光,心里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村东头的吴大爷打来电话,扭了脚,我得去看看,可是天已黑透,我有点打怵,不喜欢走夜路。
那也得去啊!职责所在。
好在吴大爷无大碍,简单处置后,便返了回来。
村东头那棵歪脖子大榆树,我只看一眼,就起了鸡皮疙瘩。
听说前些年有个女人吊死在这棵树上,如今还有她的传说,每逢月黑风高便会出来走动,婉转悲歌,还有老乡说曾看见过她,披头散发,耷拉着一尺长的血红舌头。
我低着头从树下走过,脚下的积雪发出叽叽嘎嘎的沙哑叫声,我总觉得这声音不是我踩出来的,是谁,我也不知道。
今晚的月亮朦朦胧胧,但是挺圆,透过路两旁的枯树枝看过去,有种被刺穿,挂在枝头的感觉。
我加快脚步,心里话:“妈的,以后,我再也不出夜诊了,叫祖宗也不好使!”
家门就在不远处,我急急跑进院子,我记得走的时候没关灯,屋里现在却一片乌黑!我记错了?
轻轻推开房门,凭记忆去摸索开关,突然摸到了一只手,我还没来得及惨叫,就被一个人从后面抱住,嘴也被捂住了!
我差点没吓昏过去,但是我感觉到了耳边的呼吸,还好,喘气的,应该是人!而且是个高大的男人!
正不知意欲何为,就觉得自己被紧紧贴着,挤到墙上。对方已经急不可耐,几下扯掉了我的所有装备,接着我双脚离地,被扔到了床上。
我哭咧咧地说:“拜托,给留条命!”
那人没吱声,饿虎扑食般砸下来,他胡茬子很硬,蹭伤了我的脸。
我简单推搡了两下,反被抓着手腕,恶狠狠压住。几个回合下去,我想开了,这破事儿就跟生活一样,反抗不了就顺从吧。
没多久,全线溃败,被往来冲杀,禁不住浑身汗透。
不知何时,终于雨收风住,我紧紧闭着眼睛,瘫软成绵软无力的一小团。
灯“啪”的被按开,我赶紧用胳膊挡住眼睛,喊道:“我不看,我不看,我不想知道你是谁!”
结果胳膊被叼住,剧烈的痛觉流过全身,我禁不住一声惨叫。
“睁眼!”对方喝道。
我咯咯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不肯把胳膊拿开。
“你怎么这么兴奋呢?”对方问。
“等这么多年,都没遇到过这好事儿,我还不得兴奋点吗?”我笑着拿开胳膊,搂着眼前人,道:“我演得像不像?”
“你这出儿,我都不敢把你自己扔这儿了,你这还不得嘚瑟出圈啊!”老公在我腿上狠狠掐了一下。
“那可不,我可聪明了,谁要是跟我动硬的,我立马投降!保命要紧!”我紧紧搂着他,道:“我一进屋,就知道你来了。”
“怎么知道的?车我都藏在屋子后面了。”老公不解地问。
“满屋子的红焖带鱼的味道,那可是你的拿手好菜,谁也做不出来那个味。”我亲了他一下道,“我饿了!”
“嗯?还没吃饱?这一般人还对付不了你呢!”老公又要二次动硬,我连踢带打,推开他,笑着问:“你怎么来了?事先怎么没打个电话?”
“想给你来个突然袭击,主要是给你送点吃食,这里穷乡僻壤,连个小饭店都没有,你吃饭问题怎么解决?也不能成天吃泡面啊?”老公搂着我,担心的问。
“没事,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三个月,一坚持就过来了。”
“行吧,那我每个周末都来,尽量给你多做点儿好吃的。”
之后我两口子起身,简单穿戴,放了饭桌。
大米饭,红焖带鱼,加两个可口小菜,太完美了,老公的厨艺天下一绝。
第二天,老公就起床很早,拿着工具,修理起房子来,窗户,大门,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重点是门锁和插销。
我看着他忙来忙去,道:“你别担心,这是我的老巢,没危险的。”
“万一有个闪失,就麻烦了,要不是我也得上班,就在这里陪你……”老公低着头,一边忙活手里的活儿,一边说。
老公陪我待了两天,必得回去了。
我送他时,竟然有点恋恋不舍,已经是老夫老妻了,还整的跟小年轻的一样,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寒碜,但是我实在不习惯自己地被窝里没男人。
乡下的诊疗工作不多,很多时间都浪费在填表和拍照留痕上,让我不胜其烦。
正当我在诊室里绞尽脑汁编造数据时,窗户底下突然站过来一个人,背对着我。
我赶紧从
屋里出来,那个人也正好转过头来,我惊呼道:“师哥!”
他笑道:“我听说你回来了,来看看你。”
“你吃了唐僧肉吗?”我诧异地走近他,问。
“怎么了?”他问道。
“怎么不见老呢?还是那么帅!”我拉住他的胳膊晃了晃。
他抿着嘴笑,道:“还是这么嘴甜!”
梁云欢,我小学学长。
“师哥,你怎么回来了?不是一直在外地吗?我听说你可忙了。”我踮着脚尖满眼星光的问。
他摇摇头,笑道:“有点事儿要处理,就回来了。”
“待多久啊?”我问道。
“不知道呢,看事情啥时候能解决吧。”
我俩儿边聊天,边进了屋。
“一会一起吃饭吧,咱们去镇里。”我说道。
他摇摇头道:“我还有事,也就能待几分钟,下次肯定请你。我刚从村小学那过来,现在变养猪场了?”
“是吗?我还没时间去呢,小时候可真逗,教室紧张,一年级和三年级公用,东西两面挂黑板,一年级朝东坐,三年级面朝西,师资也短缺,老师站在东边讲台上给一年级讲完,告诉自己写,又去西边的讲台上站着,给三年级讲……”
我叽哩哇啦地说,云欢师哥看着我,宠溺拍拍我的头,笑道:“嗯嗯,你是一年级,我是三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