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姐姐,这几日宫里怎不见动静了?前几日还闹得沸沸扬扬的。”
安陵容闻着花茶,桂花的香气丝丝入味,让人精神一震。
莞常在聚精会神,她沉思道:“原本就是华妃处心积虑的一场闹剧,皇上又怎会让她如愿呢?皇上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揭穿她罢了。”
安陵容凑近莞常在的身边,她正在凝神刺绣,绣工娴熟,鲜艳的红色丝线针起针落。
绣布徐徐展开一幅画卷。
湖泊呈现出柔和的蓝色,映衬着碧绿的草坪和愉悦的太阳。
天空中几朵薄云轻触着天边的山峰,整幅图很有层次感,充满了自然气息。
湖边,一对鸳鸯轻松自在地嬉戏,雄鸟鲜艳的羽毛婉转随风,雌鸟柔美的颈顶欢快地扭动。
细腻的线条张力适中,生动自如,充满张力和诉说感。
这画面,让人看着,不自觉就能感到一份愉快与自在。
莞常在停下手中动作,眉间浮上淡淡的忧虑,道:“皇上早朝时,就此事听取了朝堂上下文武百官的意见,群臣一致,士可杀不可辱,哪有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呢?”
“那皇上,如何说?”
“后来,皇上态度强硬,叫年大将军出兵,限十五日之内攻破对方城池,掠对方首领,要将活人带回来交皇上。”
安陵容悬挂着的一颗心慢慢落了地。
“莞姐姐,你这幅鸳鸯戏水图,绣得真好,准备布在何处用?”
“我想布在双人枕头上用,好看么?”
“莞姐姐,不如给皇上绣套睡衣,将这个鸳鸯戏水布在睡衣上,让皇上夜夜穿着,就能想着莞姐姐。”
安陵容抿然一笑道。
莞常在经不起调侃,脸微微红了红,娇羞道:“要么,我们两个一起绣,安妹妹绣一套,我也绣一套,咱们比一比,看看皇上会更加喜欢谁的。”
“这哪用比,皇上自然是喜欢莞姐姐的。”
“那可不一定,我绣的简单,如平常百姓家的睡衣,安妹妹绣工比我出色多了,倘若绣上,蛟龙出海,你猜,皇上会选谁的呢?”
“安妹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就陪我一起绣绣,打发时间吧!”
安陵容拗不过莞常在,便一口应承下来:“好,不过这绣龙太繁琐了些,耗时预计要达三、四个月时间,我琢磨着绣点别的代替,也未偿不可。”
“小主,这儿有您的一封信。”秦三月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递过来一封信。
秦三月拆信见到熟悉材质的宣纸,是父亲安比槐的笔迹:
“娘娘,见信吉祥安好,臣安比槐有一事启奏”
“娘娘?!臣。”生疏感密集袭来。
气氛安静得可怕,安陵容狂压着情绪的汹涌。
“叭哒,哒哒哒。”
泪,一滴、两滴,密密麻麻地滴落在纸上,湿透了宣纸。
朦胧之中,她看不清地面上的物什,也听不清莞常在嘴里说道着什么,头脑一阵眩晕过后,终于体力不支,晕倒在地,手中的信也扔至一旁。
“小主,小主,你怎么了,你醒醒。”秦三月着急道。
肩膀上被两只手死死地扣着,身子一沉,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嘶,好痛,头好痛啊”再次醒来的时候,安陵容张眼望了一眼。
她记得自己是在碎玉轩里晕倒了,这会儿又回到翠和殿来,身下的床比她的身子还要绵软,借不到一丝的力道。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秦三月,宝鹃,快将我扶起来,我要见皇上。”
秦三月的手倒是越来越重了,练功夫的手粗糙皮厚,搭在她的手臂上,隔着一层衣纱布料,还能感觉摩擦的力道。
安陵容微微皱起眉头,这个时候,只要有东西微微碰一下她,她都可能把持不住而倒在地上。
太脆弱了。
养心殿里,殿内暗淡无光,只有透过纱窗投下的暖昧月光照耀着皇上的身影,有些孤独。
东边的花叶鱼池凝滞着青铜器内的水,水面上倒映着憔悴的夜色。
偶尔,几尾金色的身影涌出水面,划破了池水的寂静。
远处的箫声优扬传来,轻轻地演奏着,在安陵容听来,思念变成了忧伤。
她孤身一人,静静地立在皇上的养心殿外,沉浸在夜深人静的宁静之中。
养心殿内装饰华丽奢华,墙上郎世柠的绵长画卷点缀其间,一盏铜油灯悬在天花板的正中央,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皇上缓缓地眨着眼睛,指尖拂过文案上奏折的纸页,那里面记载着整个国家的政务。
她脑海里一片紊乱,理不清头绪。
苏培盛给皇上递完茶出来了,抬眼一望,就望见了在风中凌乱的安陵容。
“安常在,这个时候找皇上,定是有急事吧!待我去通报皇上。”
“苏公公,不必了,我自行前去。”
安陵容轻轻地推开门,低着头,跪倒在皇上的面前,她不想展露出自己发红的眼圈,狼狈的情绪。
“安常在,不说话,一来就跪倒在地,发生什么事情了?”
皇上静静地瞧着她,放下手中的折子,向她伸出手:“这养心殿内没有其他人在,不必拘礼。”
安陵容搭着皇上的手站了起来,身子一个趔趄,皇上眼疾手快,一双手恰到好处地圈了过来。
“怎么了?别哭,有事和朕说,朕替你作主。”皇上柔声道。
本已经平静的情绪,又决堤了。
安陵容断断续续道:“皇上,嫔妾的娘亲,她她咳”剧烈的痛感咳得她缩下了腰身
皇上微微皱下眉头道“出事了?人死了么?”
安陵容泪意一收道:“皇上,嫔妾的娘亲,被人纵火,烧伤了双腿四分之三的肌肤,嫔妾想回松阳县看望娘亲。”
腰间的双手蓦然加重了力道,逼得她的身子紧贴了上去,她窒息得透不过气来。
耳边传来安抚的声音:“人还活着就别怕,朕在呢,朕派人去松阳县了解情况,将你娘亲接来皇宫,让你尽一尽孝心。别哭了,朕命人今天晚上就起程。”
“苏培盛,即刻吩咐人下去,派多几个人前往安常在的家府,调查她娘亲被烧伤一事,势必查出真相,将安常在的娘亲接来宫中,安排太医诊治。”
“皇上,嫔妾谢过皇上,嫔妾告退。”
一只大手又将她的身子拨拉转身,探上了她的头发。
“今天晚上,就留下来陪着朕吧,朕已有些时日没有宣你侍寝了,朕算着这日子也该轮到你了。”
皇上拉着她的手在案边坐了下来,用掌中的温暖继续安抚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