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凉意深重,安陵容将冰冷的手相互交叉在袖口里蹭了又蹭,袖口有羽绒能感觉到一丝暖意,她跺了几下脚,想驱赶脚底突如其来的寒意。
“三月,你猜我刚才在夏常在的房间看到什么了?”
“小主,夏常在的房间,奴婢没有仔细看,最后小主是特意吓唬她的吧?”
安陵容低下头吃吃地笑出声。
“嘘!我刚才在她的房间里,看到冬丛在刺绣,我吓她的时候,她正在绣那幅花开正艳的牡丹图,虽说只有一株牡丹,可是有一款色线还没有绣,线架上却不见了线,是十三号线。”
“小主,奴婢不明白。”
“听到我说话时,冬丛神情恍然,不仅刺错了针,连手指都在微微发抖,长针刚就在她恍然之间,刺入了花布底下,她定是刺伤手指了,十指连心,那痛是隐忍不了的。她手指的血染红了白色的底布,刚才花布上我们最后看到的并不是红牡丹,而是她的血,浸染了白色的底布,就现出了图纹。”
“小主,夏常在她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冬丛慌张得六神无主,夏常在也差点将毛线团子扔进泡脚水中。”
安陵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若说牛鬼蛇神能将她们吓成这样,她还有些不太相信。
她宁愿相信夏常在是心里有鬼而害怕。
安陵容联想到富察贵人莫名其妙的生病,这延禧宫住着一天,心是倒着悬挂的。
还没有查出富察贵人的病因,这心里忐忑不安,不知几时突然就鬼上身,下一个不知又会轮到谁了。
夜里,安陵容做梦了。
她梦见富察贵人带着云馨在御花园里赏牡丹花,富察贵人怀了身孕,肚大如箩。
烈日高照下两个人走得满头大汗,不知为何,天气一变,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大风折损了花园里不少的牡丹花。
而场景突然一转,富察贵人跪倒在华妃面前,华妃责骂她是克星,克她的牡丹花。
还说皇上的恩宠都给她克没了。
安陵容猛然惊醒,方发现自己还安全无恙地睡在床上,才松了一口气。
她迷惑不解这牡丹花是皇后的花系属性,玫瑰花才是华妃的花系属性,华妃为何说是克她的牡丹花呢?
或许,华妃想将牡丹据为已有?她有抢皇后位置的心思?
什么乱七八糟的!
白天刚好在夏常在的宫中,看到冬丛也在绣牡丹。
定是自己想多了!
安陵容琢磨着,瞎想了一会儿,便给自己点了一个安神香,就着香气味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安陵容一早带着秦三月去库房领香料,刚好听到华妃宫里的福子正和内务府的黄规全在谈话。
“黄总管,我代华妃娘娘来领些日用品,还请黄总管挑些新鲜的质地好的。”
“既然是华妃娘娘要的东西,那自然是宫里最好的东西。”黄规全眉开眼笑道。
“华妃娘娘特别吩咐了,宫外头百姓正在受灾受难,宫里头要节俭吃穿用度,能省则省,黄总管您看看这单子。”福子道。
“这。。。”估计黄规全犯难了,既不能折损华妃的体面,又不能遭人闲话。
“这铁观音茶叶,皇后娘娘的宫中用的尚且是陈年旧茶,华妃娘娘以往都是新茶,华妃娘娘要奴婢来问道一声,这是黄总管的主意,还是皇上的旨意?”
黄规全紧张起来,连声道:“华妃娘娘以往说要新鲜的,就给了新鲜的,自然是皇上的旨意。”此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风将黄规全的声音送入安陵容的耳中,她刚好站在背风背光的墙后头,黄规全同福子见不到她的人影,她却将他俩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安陵容偷偷地探了个头,看到黄规全叫人搬出来的茶叶箱子蒙着灰尘,猜着他给福子的是陈年旧茶了。
初次见福子站在皇后身边,唯唯诺诺,低三下四,这会儿倒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福子看似胆怯平日里不吱声,原来也不是省油的灯!
安陵容暗自寻思道。
为了避人耳目,待黄规全和福子都走远了,安陵容才叫秦三月去库房领香料。
途经御花园,安陵容不由得想去看那牡丹花,是否迎着朝阳、花开正艳。
还好,并没有如梦境中一般折损不堪,各色牡丹,密密麻麻,在风中摇曳,正怒放着呢。
一路走走停停,很快就到午膳时分了,还有四、五百米的距离,就到达延禧宫了。
就在这临近回宫的路上,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却给安陵容制造了一个良好的契机,让她成功搭线端妃。
不远之处,一名身穿粉红色宫衣的宫女跪倒在地上,声音呜咽,哭红了双眼。
她面前是一个棕色的食盒,食盒打开,里面的食材散了一地,汤浸湿了她的衣裙。
白米饭倒在地上,与地上的泥沙混在一起,排骨山药汤只剩下几滴在碗中,脆花糕,糥米糕全打翻在地上,沾了尘土,这饭定是不能吃了。
“你打碎了我的食盒
,我家娘娘的饭食怎么办,我回去如何交待?”
小宫女哭哭啼啼的,伸手去拾倒翻在地上的食盒盖子。
站在她前面的绿衣宫女,伸出脚,腾地朝食盒盖踢了出去,盖子飞出一丈开外,在地上滴溜溜转个不停。
“你瞎了眼睛吗?你差点撞翻我了,我家娘娘若是没饭吃,会打断你的狗腿。”
好嚣张的口气!
安陵容心中一凛,眉头微皱了起来,她近到跟前一看,原来是华妃宫里的颂芝。
依照记忆,颂芝打碎的是端妃娘娘的食盒,那眼前这个哭得毁了妆容的小宫女定是端妃宫里的人了。
见到安陵容,颂芝盈盈施礼道:“安答应吉祥。”
安陵容皱着眉头,对着那小宫女道:“这路如此宽敞,你要看仔细慢行,若是惊了华妃娘娘跟前的颂芝姐姐,误了华妃娘娘的餐食,颂芝姐姐才是真的不好交差呢!华妃娘娘协管六宫,事务繁杂,劳心费力,定要吃好睡好,才能替我们操心。”
小宫女一听哭得更凶了,她还想辩解点什么,安陵容却摆出不想听她说话的姿态。
颂芝的头抬得高高的,得意地朝小宫女瞥了一眼,冷哼一声,便带着华妃的食盒折转身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快起来,我家小主刚才是故意这么说的,你先回去,我家小主呆会儿,带食盒送去给端妃娘娘。”
小宫女千恩万谢地走了,安陵容叫秦三月回延禧宫里,准备好新鲜的食盒,带着水果和糕点偷偷去探望端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