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将散，帝后二人却还没有回来。

心思灵巧的人已经注意到三皇子和淑妃都不在殿内，太子是出了意外吗？

华灯初上，宫门已经快到了落锁的时间。

殿内灯火通明，颜柳和萧景离得极远，但她仍能看见灯火掩映下萧景面上的笑意。

颜朴拍了拍颜柳的肩，低声安慰道：“别看了，你既然想清楚了就不要再徒增烦恼。”

颜柳轻晃着酒杯，带着些许难过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看见他和旁人走得太近。”

颜朴垂在身侧的手一紧，不是吧？你们不会真的要在一起吧？

萧景好不容易打发走淑宁公主后，注意到颜柳又饮下一杯酒，他皱眉往颜柳那处去，还没行两步就又顿在了原地。

九皇子语调柔和：“你喝太多酒了，明日恐怕会头疼。”

颜朴往后退了两步，给九皇子让开了位置，也打发走其他想来攀谈的人。

如果颜柳忘不了萧景，那么就试试九皇子吧，他的美貌并不逊色萧景，如果一个不够，那就多来几个。

颜柳将手中的酒杯递到九皇子面前，有些轻佻道：“那么你帮我喝了这杯可好？”

“啊？”

几次接触，颜柳对九皇子都是极为疏离的，这次却……九皇子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颜柳不慌不忙，仍保持着举杯的姿势，调笑道：“殿下是不善饮酒还是不喜欢我这杯中酒？”

九皇子想起了宴前三皇兄的吩咐，道：“我……我自然是喜欢的。”

他有些僵硬地伸出手想要接过颜柳杯中酒，指尖还未接触到酒杯，就有第三人从颜景手中抢过酒杯。

这自然是萧景。

他看到九皇子找到颜柳，本是想避开的，可是当他看见颜柳的下一个动作时，妒火冲昏了他的头脑，不管不顾地冲到了他们面前，打断了他们更加亲密的交流。

萧景抢过酒水后直接送入口中，他拿着酒杯的手在发抖，因为动作过快，他不可避免地被酒水呛到，面上泛起嫣红色。

可他的声音还是如山间清泉，“你醉了吗？”

颜柳勾唇笑了笑，可是眸中毫无笑意，道：“是状元郎醉了吧？”

萧景知晓她的言外之意，他不该来打扰颜柳和九皇子的调情的，或许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这样的场景早已经上演了无数次，可是他却连一次都忍不了的。

萧景苦涩道：“或许是我醉了吧。”

他又一次清晰地明白他的心意，他想要颜柳做他的妻子，他甚至不想和颜柳有什么露水情缘，他想要颜柳只有他一个人。

但是……这又何其难啊，除非柳柳心甘情愿，否则这样的事情也只能是奢望。

假若……假若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家族也同意他们两人的婚约了，他也不能强制要求颜柳遣散后院众人。

颜柳可以愿意这么做，但是这不是她的义务，正如帝王可以选择只有皇后一人，但他随时可以选秀扩充后宫。

只守着一人，这并不是他们的义务。

萧景心绪复杂，他想的太多了，首先，柳柳就不喜欢他啊，他们根本就没有在一起的希望。

颜朴上前两步拉着萧景走远，低声和他道：“长泰对九皇子有意思，我们就先不要打扰他们了，走，你有什么事找长泰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萧景紧握手中的酒杯，随着颜朴远离了那处，今天宴会上人这么多，他不该这么冲动的。

“劳烦你转告她，她之前应允我要单独设宴答谢我的，我这几日都有时间赴宴。”

颜朴为难道：“萧兄，你也知道的，长泰这次上京是为了婚约一事，她最近要忙着安排婚礼上的一应事宜，最近是实在没有空闲的。”

萧景面色不变：“近些日子朝堂表面上看着并无风波，但私底下动作频频。

而且颜家是有固定的迎亲流程，你这次上京就带了颜府的老管家，我想婚礼一事并不需要长泰亲历亲为吧。”

若不是颜朴知道萧景的心思，他恐怕还真以为萧景只是为了前朝诸事找颜柳。

“萧兄，我们也认识十多年了，我也不瞒你了。蒋家的这门亲事事关重要……”颜朴注意到萧景面上的不以为然，改了口风，给他下了一剂猛药：“而且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长泰对蒋长秋极为满意，也特别期待迎他进门。”

“那九皇子那边呢？”

颜朴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暧昧道：“丈夫是丈夫，情人是情人嘛，谁家没有个姬妾之流啊。”

萧景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只道：“那毕竟是皇子。”

颜朴满不在乎：“正因为是皇子，难道皇家还能让皇子嫁人不成？”

颜家是前朝顶级权贵，前朝末年江山四分五裂，颜家也是割据势力之一。

若不是因为遭遇连番大旱，颜家手中的军队不得不连番消减，这江山姓什么还未可知。

颜家不得已诚服新朝，并和当时的太祖皇帝达成协议。

颜家成为新朝的唯一异姓王，又将他们的族地所在一郡划给颜家，朝堂不设官员。

之后历经三代帝王，几多风波后，颜家已经没了王爵的头衔，却还保留了一郡的封地。

但这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一郡之力又如何敌得过一国之力，尤其是朝廷严查颜家族地中的铁器，暗中禁止铁器、工匠等流入颜家族地。

颜家手中的军队，哦不，是家丁，是越来越颓废了。

颜家豪富，但是没有武力保障的颜家，只会是朝廷手中的一块肉。

朝中明眼人都知晓，颜家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只能好好地匍匐在朝廷的脚下。

先帝大力消减颜家，颜家的王爵称号就是在先帝一朝丢弃的。

但是先帝暴毙的太快，今上仓促登基，手段约等于无，要安抚诸颜家但又不愿意再给出王爵之位，多种原因之下，就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颜家没有子嗣入朝为官，身上没有爵位，但是地位却又尊崇，隐隐在公侯之前，但涉及到正经的礼仪大典时，颜家有没有正经的理由。

有王爵的待遇却没有王爵的名头，颜家随时会因为帝王的心意转变而丧失这种待遇。

颜家处于这样的境地已经快二十年了，他们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颜朴希望下一个皇帝是颜家扶持上的，颜家内部也知晓无力撼动整个王朝，只想成为如今王朝的顶尖权贵，而这就必须让颜家和皇帝的关系紧密，夺储就是最好的时机。

这样的经历自然早就了颜朴对九皇子的态度，他并不觉得皇室血脉尊贵，一个没有依靠的皇子……颜柳看上他是他的福气，又不是强求，还是他自己送上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