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问就是特别后悔!
如果可以,颜柳真的愿意付出些代价收回之前的话,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能将蒋长秋的话放在心上,开口解释和萧景的关系,就表明了她和萧景之间绝对是有猫腻的。
否则她才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只会更关注朝堂中的布局。
都怪蒋长秋!
若不是他提起这事,自己也不会慌了神,竟然下意识开口解释这事。
不提颜柳心中如何后悔,她面上没有表现出分毫,反而带着几分娇道:“我还以为祖母是真的要我给蒋长秋一个解释呢。”
话刚说出口,颜柳就意识到自己又又做错了。
她的诸多长辈中,要说最宠溺她的一定是颜柳的嫡亲外祖母,如今的威远候老夫人。
她赶忙转移话题,道:“今上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而太子与今上完全不同,是绝对不会放权的。来日若是他登基,对我们有弊无利。”
威远候老夫人并没有揪着颜柳方才的话不放,而是顺势和她聊起了正事:“现今三皇子是对太子最有威胁的人,可观你如今的动静你是想先扳倒他?
若是三皇子失势,朝中便更无人可制衡太子了。”
颜柳也是没办法,她没有时间了。
她若是想要重修堤坝乃至于明年洪灾发生时可以及时赈灾,那就必须要先扳倒三皇子,否则他绝对是会故意谎报灾情的。
老皇帝又是一个鸵鸟,两份灾情报告放在他的案头,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灾情轻的报告。
总之灾民冲击不到京城,假若之后事情无法控制,那也是下面谎报灾情的错,天子是不会有错的。
颜柳来京已经查过,修堤银子数额庞大,朝堂上上下下都沾过手。
她不能这么揭开,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让三皇子完完全全承担贪污的罪名,从他手里搞出些银子去修堤。
在她们这样的人家眼中,皇子虽然身份尊贵但也不是不可以扳倒的,但是绝对不能寒了下面的人心。
许多事情已经成了定例,颜柳若是一定要查明赈灾银子的去处,一定要追究所有参与过的官员,那以后就没人给她效命了。
毕竟,颜家久离朝堂却还能有些声望,至今还未败落,就是因为可以给旁人拒绝不了的利益。
她可以杀死三皇子,可以扳倒太子,但绝对不能整个官僚体系的对面。
颜柳苦笑道:“我也是没办法,明年雨水多,渭水一旦决堤就会蔓延数郡,届时又是一场民变。”
老夫人听到此,面上也带了郑重:“你有几成把握?”
“九成九。”
老夫人缓缓摩挲着案几,终是道:“你可以多准备些粮食,不,你不能准备。颜家身份敏感,这事你不要插手。”
颜柳道:“这事我又不得不插手的理由。”
老夫人皱眉,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性格,颜柳是典型的世家子弟,万事都以家族利益为先。更别提她还是颜家默认的下一代家主,自她记事起,不知被耳提面命了多少遍。
如今正是颜柳准备入朝的时候,她不该插手这件事的。
老夫人道:“你可以谋一个附近的郡,就算明年真的发生灾情,你也有了准备。”
颜柳拒绝这样的安排:“祖母,我不是为了政绩,我是要尽最大可能控制洪灾的规模。
现在阻止人修堤,只要加紧修建几个关键性的地方,起码可以保证明年灾情不会蔓延数郡。”
老夫人忽然道:“你失踪的一年去了哪里?”
颜柳起身走到祖母身旁坐下,双手搂住老人家的肩,轻声道:“我确实是掉进河里了,只是险死还生。具体的我没法说,只是……祖母,你相信有神吗?”
老夫人道:“我相信自己的孩子。”
颜柳笑了下,道:“我可以向您保证的是我身后绝没有其他人,我也没有被其他人操纵着损害家族中的利益。
如今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命。”
这话实在是太矛盾了。
颜柳行事反常的原因是活命,又说没有人在她身后威胁她。
可老夫人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的话,道:“我相信自己的孩子。
这并不是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后嗣,也是因为我深知你的性子,你内心的骄傲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的傀儡。”
颜柳将头轻轻搭在祖母的肩上,继续道:“事情太过离奇,如果不是我亲生经历我也是不会相信的。
祖母,我只能说,如果这天下死的人太多我也活不了了。”
老夫人的听到此,瞳孔收缩,身子紧绷了一瞬又缓缓放松,道:“这是你活着的代、价?”
最后两个字轻的犹如呢喃,若不是颜柳紧挨着祖母,是绝对听不清楚的。
颜柳没有隐瞒的意思,道:“是的,我不得不这么做。祖母,河水很冷很冷,河底也太黑太黑了……”
老夫人放在案上的手骤然用力,道:“你……你真的是……”死过一回的吗?
老夫人没法想象自己金尊玉贵养大的孩子是如何在河水中挣扎着,最后绝望地断气,只稍想想她的心脏就发出剧烈的疼痛。
她收到信得知颜柳到京城时,心里不是不失落,也有对颜柳这么做的埋怨。她就这么假死,自己年纪大了若是听到消息真的一病不起回归西天怎么办?
但她宁愿相信自己的孩子长大了,做事会隐瞒自己
也在心中说服自己颜柳毕竟是颜家养大的,颜家内部一堆老不死的,她有什么安排不方便告诉自己也是正常的。
方才听颜柳说了,她以为自己的孩子是刚出意外就被救下,可竟然是真的死过一回吗?
老夫人身上有数处战场上留下的伤疤,但并不意味着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孩子活生生溺水而亡,那该有多痛啊……
她此时犹如被伤害幼崽的母狮,道:“是谁害了你?”
颜柳道:“还不确定。”
“不用确定,有嫌疑的都算进去,只要别有疏漏就好。”
老夫人轻轻拍打着颜柳的后背,声音中携带着杀意:“你现在怀疑谁?”
“威远候夫人。”
老夫人意外道:“是他?没想到我终日打雁反倒被雁啄了眼。
他承爵后心思也大了啊。”
颜柳再次道:“是威远候夫人,威远候可能并不知道。
我进府当日当他的面发作了下人,他的反应并没有在我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