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个并不起眼的青年男子,用轮椅推着一位女孩傻站在坐落于帝都二环一道小巷子内的老旧医院门前。即使此时天在下着大雨,他却并不敢直接走进医院当中。
“怎么,哥哥,你怕了吗?”坐在轮椅上的林莫颜轻笑道。
“莫颜,我最后再提醒你一遍,你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是贼!”徐凯奇压低声音说道,“这可是国安的地盘,你可…真的要想清楚啊!”在他打的伞的笼罩下林莫颜没有淋上一滴雨,反倒是他自己的后身早已湿透。
与林莫颜不同,徐凯奇的长相一点也不出众,甚至可以说颜值在平均分以下,穿着也很普通,一眼看上去就像刚踏进大城市的民工一般。但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年轻男子,在自己的职业领域却有着极其高超的技艺,是胠箧组织中最高级别阏逢三人之一,足足比师妹林莫颜高出了两级。
在云帆号事件中,林莫颜被金里宥打断了右腿。当时徐凯奇正在宝岛省配合同伴盗取颜真卿真迹《祭侄文稿》,得手后立刻赶回国照顾林莫颜。本来胠箧打算卖掉《祭侄文稿》以筹钱为滇省边境地区的少数民族孩子修建汉语学校,但为报偿国安局救下自己师妹之情(应当事人的请求林莫颜并没有提及苏翎的名号),徐凯奇坚持将文稿秘密送还了国安局。只不过直到交货时国安局还想着连徐凯奇一起带回去,好在他早有准备外加技艺高超,才没有落网。
也正因此,徐凯奇对于国安的信任值都不能说是零,起码得是个负数。眼下师妹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去诸葛家的医院治疗,而组织中的其他同僚对于国安局都是避之而不及,除了自己外没人会愿意带林莫颜踏上诸葛家的地盘,因此最后凯奇师兄只能咬牙自己顶上,送林师妹来帝都。
不过徐凯奇内心里却是认定林莫颜肯定是受了国安的欺骗,这腿都断了一个多月了,哪还有治的必要?因此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当诸葛畿亮出獠牙的那一刻就立马带着林莫颜跑路。
“哥哥,这里并没有贼不贼的说法,只是一栋朋友家开的医院罢了,”林莫颜摸着自己的断腿说道,“你尽可以放心,他们不会抓你的,至少今天在这里不会。”
“嗯…但是,你和诸葛家那小子,也只不过在云帆号上共处了几个小时,就能有这种情谊?”徐凯奇斟字酌句道,心里禁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师妹不会看上了诸葛畿,难不成她身为贼,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反而被国安的人给偷走了?
林莫颜笑了笑,在规则限制下她不能把梦魇空间中的事讲给师兄听,因此这个问题没办法回答。事实上自从云帆号有过一面之缘后,“千载贤愚”与“盗道”便搭上了线。特别是在“盗道”差点把“暝天”给送走之后,两队之间的联系就更频繁了,诸葛畿和司马醴轮番来找张星乐讨论击败苏翎,或者说,郭嘉的办法。
在此期间诸葛畿多次请林莫颜来自家医院检查断腿的伤口,虽然没有办法恢复原样,但以诸葛家的能力可以帮她装上合适的义肢。出于贼对官家的天生恐惧,林莫颜最初并不十分相信诸葛畿,但后面失去行动自由成为废物的绝望让她最终不得不踏上了来帝都的路。
“都是华夏的试炼者,低头不见抬头见,诸葛畿又不是苏翎,他还要脸。要是他用这种方法算计我,那我就去姜阁老(姜子牙,诸葛畿的引路人)那里告他状!”这是林莫颜下定决心时心中所想。
“希望你脑子是清醒的…”徐凯奇知道自己终是拗不过林莫颜,长叹一口气,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推着轮椅向医院大门走去。推开门的一刹那儿,徐凯奇看到诸葛畿和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就站在大厅之中,似乎像是在迎接自己一般。
“他们在算计我!”徐凯奇的右手立刻向腰后的土制烟雾弹摸去,他认为诸葛畿不可能专门在这里迎接自己,除非有埋伏要直接将他拿下。退一步讲,在徐凯奇的视野中,双方之前也没通过气,诸葛畿不可能刚好就在这里等着,唯一的说法就是国安局的人一直在盯着他和林莫颜的动向。他不知道的是,昨晚在绿皮火车上他那看似睡得很香的师妹其实在梦里正和诸葛畿等人一起排试炼呢,顺便和对方说下自己到的时间。
见此情景诸葛畿及时开口道:“朋友,请您放心,这里既没有国安,也没有胠箧,只有好友与她的哥哥。”他挂着招牌的温和微笑压低声音,试图让徐凯奇放下戒备。
对于诸葛畿来说想当个好人也是真难,他是真心想要帮助林莫颜,一方面对方是在自己船上出的事,另一方面都是华夏神国的试炼者打好关系有利无弊。结果现在就好像拍马屁拍到了马鞭上,人和马都很尴尬。
“哼。”他身后的司马醴,倒是真的恨得牙痒痒,如果这是司马家的主场,她一定会立刻摁下徐凯奇。在司马醴眼中,林莫颜是试炼者同僚不能动,你个徐凯奇又是什么东西?对于游离于秩序外的胠箧,白道的诸葛家与黑道的司马家都恨不能除之后快。可惜,这里是诸葛家的地盘,司马醴咬碎牙也得给主人面子。
徐凯奇缓缓收回右手,“请带路吧。”他低声说道,双眼依旧紧紧盯着诸葛
畿,搞得后者很不自在,僵硬地摁下旁边的电梯按钮,示意徐凯奇把林莫颜推进来。
装义肢这种事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搞定,林莫颜得在诸葛家医院住上几天。能进这里治疗的,抛去之前的苏翎,要么是华夏的高干,要么是国安局或特勤局受伤染病的干员,这两者无论是哪一个都会让徐凯奇如坐针毡。林莫颜知道师兄的难处,主动提出让他先回去,自己在这里没事。
“那我先走了…”徐凯奇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不放心,跑了回来对着诸葛畿支支吾吾道,“请…请治好她,那…那样的话,我会再想办法把龙首弄到手,送还给国家。”
“如此真是太好了,但请您放心,即使没有您的承诺,莫颜的腿,诸葛家亦定当尽心竭力,”诸葛畿笑着伸出自己的右手,“希望,这成为我们良好合作的开端。”
两个男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在送走徐凯奇后,诸葛畿在走廊上找到了司马醴。“这是医院,死马小姐,请你自重。”他毫不客气地将司马醴嘴上叼着的细烟夺了过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而与此同时,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老干部,嘴上叼着根烟,从两人面前走过。司马醴挑衅一般对诸葛畿挑了挑眉。
“他是副国级。”诸葛畿不为所动,坐到了司马醴身边。
“为什么要和他合作呢?”司马醴翘起二郎腿,“胠箧今天能为你偷龙首,明天就可能反手把鼠首偷了卖掉换钱,这种组织,还是应当尽早铲除为好。”
“但你也知道,他们的赃款从没花在自己身上,只是替我们花给了人民,”诸葛畿苦笑一下,“有时候我也在想,是那些冷冰冰的文物重要,还是人民的福祉重要。”
“建议你先把诸葛家的藏品卖了支援西部大开发。”司马醴冷笑一声说道,“否则少在这优柔寡断了。”
“当然,我是国安,这种组织在我这肯定是不合法的,争取和平演变吧,”诸葛畿迅速换脸,“说吧,你过来找我啥事啊?我这两天可忙死了!没想到因为英雄聚义堆积了这么多工作…”
“谁不是呢…”司马醴揉着太阳穴心力交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