唏律律
一队骑兵从左侧进城,第二位的那人打马上前与为首之人正说什么。
沈小叶左顾之间,眼里的急切瞬息化作惊喜,她以极快的速度冲过去:“陆护卫!我舅舅呢?和陆观在一块儿吗?”
“四少爷和沈公子都还没有消息。”他很想说自己不姓陆而姓陈。
但被这姑娘拽的马儿不舒服的要拱人,他连忙安抚住跳下马,并对激动望着自己的沈老爷子点点头,道:“我被四少爷派到将军身边不久,即参加激战。
现下开平伤药和大夫紧缺,暂时来请调大夫采买伤药。”
卫所本就全靠后方供应,他们一下驻进好些人,不论粮食还是伤药都紧张不已。
现调派并非几天就能到达,所以才会将未伤或轻伤的民夫先行送归,且一路上干粮无法充足供应。
“外伤药我有半车,大夫有两个。”沈小叶话音刚落,还在马上的三四个骑兵齐刷刷看向她。
为首领队的是陆观大伯亲卫,刚升总旗,他更是下马抱拳:“不知姑娘可否割爱,药和大夫随我们进开平。”
“这,药可以给,但是大夫我做不了主。”沈小叶买的各种药材和成药真心不少,而且空间里还有大半车厢。
她又道:“在民夫里有见过我大舅舅吗?”
陈护卫抱拳:“沈姑娘,民夫太多,我们一路断后激战,来不及去认人的。
因着我家将军和千余辅兵救下很多人,他们的伤势无法移动者甚多。
上次陛下派去的御医和药,因为还要分给许多民夫,已经是捉禁见肘,这才令我几人同来采收药材。
很多人都等着救命呢!还请沈姑娘与大夫好生言语,我们定重金相谢。”
“还请姑娘引见一二可好?”为首总旗殷切的看她,自家将军和队长每天都在忍着痛。
沈小叶随即道:“我一起去,舅舅教过我急救的。”虽然她军训时学了点皮毛,但基本的救护还是能打下手的。
到了那边,或许可以更快找到人。
老爷子瞪她,她也不为意,还对外公轻摇头。
“这?”护卫和总旗不禁对视一眼,往军中带个女人都会有麻烦,更何况还是个小姑娘。
“爷爷,小叶。”恰此刻,定好饭食的沈存庚和两位道长,因两人迟迟不归,骑马寻来。
沈小叶看向道长们说:“他们想请二位大夫出关救治很多伤员,我这里是不禁你们外出的。”
她的眼神着重在青溪道长身上,强烈要求一起。
总旗和陈护卫马上转向二人抱拳行礼。
二人还礼,身为医者的恒溪只略一想就要应下,他师兄一个眼风扫来,并道:“但我们需要带助手。”
“好。”总旗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位是要带小姑娘的。
他虽不知对方医术如何,但能多个大夫救命比什么都强,再者都传说道士会医。
所以这边一应下,他就吩咐手下几个兵立刻分散去寻城里的药店。
“今日我们出不了城,明早让陈护卫和一个弟兄送你们走。”城中禁令就是军令,谁也不得违抗。
“另外,你们的马都是下等驽马,出关之后速度太慢,我们几个兄弟明天还要再往下个城,无法明调换马匹。
劳请今日给马准备上等豆饼草料,尽量快一些可好。”
“当然好。”沈小叶无比赞同,她也自知买的马不好,但能买来几匹还是道长们帮的忙,分别记在他们名下才勉强买来的。
在他提出看药材时,老爷子有话说,“我们一行六人,是否都能去?”
“应该可以。”总旗道:“大不了将你们送出城后,我们再回来。”
沈小叶:“城外的民夫什么时辰进城,他们进来也不许再出吗?”
“验明正身之后可以进来,如果日落前可以验完,自然能被几名辅兵送走。
但若太晚,他们只准宿在卫所校场。”总旗回首望了望。
老爷子谢过,决定道:“我们在这儿等,您和道长们请先去验看药材休整一下。”
“不行。”这群人就站在门洞边上商议着,早把守城兵士们听不奈烦了。
他们的总旗走过来斜晲几人,“挡在城门意欲何为?方才若非看在同袍的份上,早把尔等抓了起来。
特别是你们几个,可有带关防手令进出?”
“这位兄弟,我们有带的。”总旗连忙上前行礼说话,两人往边上移了几步,不一刻就互相亲近起来。
但小玄猫从青溪肩头跳来沈小叶怀里说,“我看见他有塞银子。”
这种事,她只当看不见。
倒是守城的总旗这回说话软和不少,也同意沈小叶爷
三个后退在边上等。
“我跟去拿些热食过来吧。”她心知外公两个看着门外那群人,没有心情再回去吃饭。
但人是铁饭是钢,有气力有精神才能做更多的事。
只是她没想到在这头儿直等了酉初时分,那边才放人进来。
而且进城时是两两列队,四人一排而行,且有人管束不许脱队,如此一来倒也方便他们仔细寻找。
“他们为什么没有像上一批人有驴车?”沈存庚不禁疑惑。
已回来同他们一起等的陈护卫道:“上一批人距离卫所较近,运粮车队没有出问题,返回时自是要将车马带回。
但这一批,都是和我们从漠北退下来的,当时……”他适时打住,这涉边情不能讲,起码不能在街面上讲。
主帅第一天追杀到了北虏几百人,第二天又顺利追捕到几百人,还抓到个头头问出他们的首领所在后,不听劝阻丢下后卫轻进。
四少爷和沈公子当时就觉不对,立刻让自己回去中军之后迎接送粮的将军示警,让他走慢一些观察。
难道说,自己迎上时,将军当时还没到中军,将军发现溃兵后果断让民夫把粮食扔下,尽量架上车跑,他本人组织溃兵进行反击一轮未果,边打边退。
几百里下来,车都散架,牲口跑死了?
老爷子拍拍庚哥儿的背,让他看看妹妹,一点没有打听别的。
其实沈小叶主要是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她很希望在这些民夫里找到一个舅舅,哪怕是一个也行。
或许她心诚,老天真的给了意外的惊喜,在她搁另一侧不断逆人流而看之际,忽觉有个喊了自己一声。
她连忙倒回去,那人正好也回头看她,“长顺舅舅?”
“长顺!”老爷子也看到了,他一个纵身过来,却被护送的兵士挡住,恰好身边再过一人喊他:“八善爷爷……”
“钱进?”老爷子看外孙女追着对面一侧问着,他只好先和这边的人说话。
还好两边兵士不多隔得远,只要民夫不脱队,外人不闯入队列就不会驱赶。
钱进刷的就忍不住了:“是我,没办好爷爷交代的事,啊……呜……只活着一半……啊……”
他身边同村的人,这时都忍不住抹泪,“回不来了。”
老爷子压着难受:“长寿呢?你们别哭啊,好好跟我说。”
“长寿叔把车扔给长顺叔,拎着长枪夺马护着我们,可太乱了,他最后被冲开和兵士们一起砍杀北虏去了。”钱进一慢,队伍有些迟滞,立刻引来喝斥,只能继续走。
沈存庚追着:“后来呢?”
沈小叶这边追着走:“长顺舅舅,我大舅呢?你们不是一起的吗?一人一头青花骡?”
“他上去打了,不见了。”沈长顺捂住一半脸上的疤,当时堂弟见北虏冲过来狂砍,血性一起也杀上了。
若不是堂弟拼命扑到对方马上,自己就不止伤到脸,而是被削半个脑袋。
可算逃脱冲杀后,他再也没见到长寿。
“不见了?”沈小叶怔在当场,没看见沈长顺扭头一直看她,眼里满是愧色。
后边好几个同村的人喊她,她都没有听见。
直到一个更大的声音叫道:“沈小姑娘,你咋在这儿?”
她茫然的抬头,是祁志在跟她摆手,还接着道:“我们看见你大舅舅了,他往更深里走的。”
“哦。”沈小叶轻哦一声,在他走过去良久,才想起什么追上,“祁里长说不能停留,和你家里见。”
“好的,你也跟我们回去可好,人多路上不害怕。”祁志倒着走。
她摇头:“我要去找舅舅,他一定还活着。”
祁志瞬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回来路上他见到九梨村不少人,但没再见到她的大舅舅。
他一咬牙,大吼道:“会的,沈大哥会武的。”他记得第一面时,沈大舅他们抽棍防御的姿势,很利落。
祁志用力的跟她摆手,沈小叶几乎机械般回摆,片刻后,她终于想起了外公。
却是看到老爷子在对面塌了肩膀傻站,而表哥,还在追着前头的民夫走。
天快黑了,民夫们终于尽数穿过边镇被转送校场暂歇,失神的一家三口,相扶着跟去,眼看着校场的寨门把那些人的背影合上。
陈护卫,包括两位道长和十寸,都跟在他们后边,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存庚掐着表妹的手腕:“我爹,一定活着,活着对不对?
钱进哥和长云叔都说,看见我爹斩杀了两个达子。”
“对,大舅舅活着,四舅舅也活着。”沈小叶居然忘记了喊疼。
他们中间的老爷子呼吸渐重,在两人还没发现时,恒溪道长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