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京章最终还是板着脸,去了正院,
林氏见他来了,不由面色一喜,
虽注意到了他的脸色,但处于深宫,不清楚朝堂发生的事,只当他是平常的冷脸,
直到听到他问何事,这才发觉出不对来,
一时原本打算好的说辞,又不知该不该开口了。
宋京章心中本就压着一团火,
若不是看在林氏往日贤良淑德,极重规矩,不会拿小事来玩笑,压根就不会来,
如今看她欲言又止,原本的耐心也逐渐耗尽,
“到底何事?”
林氏心中一紧,也顾不得其他,直言道:
“是母妃,几位妹妹的事。”
“母妃?”宋京章挑眉,正色看向她,
“是,爷您也清楚的,母妃对于子嗣一事极为上心,如今沈妹妹有孕,母妃自然爱护了些,平日里念着,多有赏赐,”
听到母妃身体没事,宋京章不由放松了些,
身体微微向后,靠着椅背,端起茶喝了一口,
默不作声,示意林氏继续,
林氏:“沈妹妹又怀着身子,奴才们也都精心,有了好东西先紧着她那处,”
“而许妹妹身为侧妃,出身高贵,平日里又最是精致的,什么好东西,也都有她一份,”
“可巧殿中省近日送来了些许血燕、阿胶等补身子的好物,东西不多,按妾身的意思,便是每处都送些,也算公正,”
“可两位妹妹不知是何作想,竟背着妾身,暗里争斗起来,”
“今日请安前遇到了,言语不合,吵了起来,一时不查,冲突间王妹妹不慎落了水,”
“本以为是小事,结果王妹妹在湖中挣扎间,头磕到了顽石,当即便见了血,”
“兹事体大,又牵扯甚多,妾身也不好独断,特请爷过来,主持公道。”
许氏和沈氏争斗,反而把王氏牵扯其中,让王氏落水受了伤,
宋京章听着,眼眸忍不住微眯,
“王氏如今如何了?”
“请了太医来看诊,说只是不妨撞下,没什么大碍,只需好好养上段时日便可。”
像是早就料到他会如此问,林氏半点没犹豫,脱口而出。
宋京章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沉吟片刻道:“王氏无妄受灾,合该安抚一番,养伤这段时日,份例便提到侧妃的规格,”
“至于许氏和沈氏,不安于内,争斗生事,理性受罚,但考虑到沈氏有孕在身,便不降份例,只许氏份例降至侍妾,另二人各禁足三月,罚抄女德百遍。”
林氏望着他犹豫开口,“王妹妹确实该安抚,许妹妹素日娇纵了些,也该敲打一番,只是,”
“沈妹妹到底有孕在身,母妃也是时常关怀她身子如何,虽此事她亦有不妥,但此番责罚,是不是过重了些?”
宋京章淡淡扫了她一眼,
“若皆因有孕便可忘了规矩,娇纵生事,日后后院之事谈何公正可言?”
“就这般定了,赵有正,你亲自去传令。”
说完,便一甩袖,转身大迈步离去。
心中想的却是——
果然还是宋京章这个爷好使。
“主子,这林素兰已死,林嬷嬷虽被贬,但到底没赶出去,她会不会把这账算到您头上,然后暗地里下黑手报复咱们?”
把竹儿打发出去拿糕点,小环忍不住询问道。
“报复更好,怕只怕她不动手。”
顾晚虞随手摘下头上的步摇,丢在一旁,对着铜镜冷笑一声,
“你平日里多盯着她些。”
小环看着她嘴角的笑,脊背处徒然升起一股凉意,立即垂头,“是。”
竹儿这时也端着一盘枣花糕回来了,
二人便住口不提此事,只说些些衣裳首饰之类的闲话。
本以为陈慎贞那边还有筹谋一番,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消息,
没承想,当天晚上,顾留福照例做样子禀报完外面的趣事,就没走,暗示性的扫了四周一眼,
顾晚虞给小环使眼色让她带人下去后,
顾留福才解释道:
“陈姐姐那边听完主子的吩咐,对下一步做了几个打算,但一时有些拿不准,特让小的来问问主子的意见。”
顾晚虞摆摆手,示意他说,
“陈姐姐说现在最难得是不知那位的行踪,虽引起了他的注意,但还是担忧万一他并不上心,或者选择去和周二公子求证,”
“故想的一还是由小的使计引出人来,制造多次巧遇,从而……”
“二则是趁着春光还好,可去寺中踏春出游,巧设计谋使那位英雄救美,过后自然顺理成章。”
顾留福说完,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
说实话,知晓主子要和玉、陈姐姐要对付永安侯时,他差点被吓死,
那可是永安侯,勋贵中的勋贵,是他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人物!
他战战兢兢好多天,
但见二人均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豪情壮志的激动来,
不就是个侯爷,有何好怕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王什么相什么,
哦对,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若是真的事成,他顾留福也算是能名流青史的人物了!
左右自己是烂命一条,当初若没有主子,他也不能活下来,又有何好怕的!
于是他为此奔走的更勤谨了,见陈姐姐拿不准主意,便自告奋勇的提出来问主子,
本以为这两个计划都是极好的,
但没承想主子在他的注视中摇了摇头,
“都不好,太过刻意了。”
顾晚虞揉了揉眉心,
且不说这计划太过浅显,让人一看就是有意为之,
其次谁家好人家的女儿会在三番五次遇见一个外男后不知避让,反而夭夭乔乔的行勾引之事,
假装英雄救美也不好,
运作起来难度大不说,还容易暴露。
“要的是让永安侯主动,起码要让他认为是自己主动,而慎贞是被迫的,”
“我知这也不好运作,但这是最好的法子,起码能延长永安侯的新鲜感,且愿意在它入府后护着她,如后期运作的好,还能谋得永安侯的心,”
“让慎贞再想想,不必着急,事缓则圆,不出纰漏便可。”
“是,小的必把主子的意思带给陈姐姐。”顾留福应了一声,告退后转身走了。
顾晚虞望着他颇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挑了挑眉,
这小子,
怎么瞧着比她二人还上劲?
陈慎贞那边如何琢磨的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