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日陈慎贞得了令,瞬间便明悟了顾晚虞想要她做的,
美人计,
这种手段,于她不过手到擒来,
再加上又被顾晚虞精心教导一月,端是集了妓子与扬州瘦马之大成,
不过转眼间的工夫,就打算好了几个主意。
和顾留福细细商议了下,
第二日,便在春儿的服侍下,戴了帷帽,出门了,
这春儿,还是顾晚虞命顾留福特意买来给她充样子的小丫鬟,
年纪小,单纯好糊弄,
一直都认为陈慎贞是家里遭了难,前来盛京投奔亲戚的小姐,
此番出门,还当是真的散散心,只精心陪着。
陈慎贞脚下虽看似漫无目的的走着,但目标一直很明确的往永安侯府不远前的街上位置走着,
“突然想起我那胭脂快用完了,这次出来总要好好选选。”
“小姐,这家瞧着倒是个热闹的,不如进去瞧瞧?”
春儿手指着不远处的一间胭脂水粉铺子道。
陈慎贞帷帽下的脸露出一丝笑,“可。”
“小姐看点什么?”
普一入门,便有婆子小二迎上了前,
她也没多客套,拉了拉春儿扶着她的手,
春儿会意,张口道:“近日时兴的胭脂膏子,取出些来看。”
“哎小姐这边请!”
“若说胭脂,您来咱们香雪坊可算是来对了,整个盛京提起最时兴的胭脂,头一个提起的必是咱们多年老字号香雪坊,”
“您瞧这个,是前几日采集了新鲜桃花,又掺了晨时枝叶上凝结的雨露制成的,这颜色最是鲜亮,味道也好闻的很呢!您可试试……”
这婆子说话利落,一连介绍了好几个,
陈慎贞一一瞧过去,
这香雪坊确实是京中的老字号了,当初她在醉春楼时也用过他家的东西,
摸着身上顾晚虞给的银票,
也没多说什么,只给春儿示意,把看过的这几盒都包上了,
“小姐下回再来啊!”
由那婆子送出了门,
陈慎贞脚步未停,带着春儿,
把这条街上几个银楼、布庄、胭脂水粉、糕点铺子都逛了个遍,这才打道回府,
第二日又是如此,
第三日只去了糕点铺子,
第四日又是闲闲的逛了个遍,
第五日、第六日……
每回也不一定都买东西,但隔三差五的,便每个铺子去上一回,
直至混熟了脸,
这几家铺子,无论掌柜的,还是小二、婆子,皆知晓了附近有这么一位陈小姐。
陈慎贞这才叫顾留福动起手,
不过顾留福到底人脉没那么广,也不好太过刻意引导,
只一直寻着时机,
陈慎贞知晓这不是一日之功,便也不着急,闲来无事便随意逛逛,
直至这日十五,她照常在香雪坊看胭脂水粉,
“几日没见陈小姐来逛了,小姐今日看着什么?”
最初那位接待她的婆子,一看到她便迎了上来,
陈慎贞来了几次,也不必再用春儿替她说话,直接道:
“沐浴用的玫瑰露刚巧用尽了,底下人粗手笨脚的,只能我亲自过来挑了。”
那婆子赔着笑,
一面取了各色装有花香精露的瓶子过来,
一面道:“到底还是小姐眼光好,那些下人没用过什么好东西,纵使说给他们听,也不见得能买对,”
“都在这儿了,您瞧瞧,不只有玫瑰的,还有栀子、茉莉……”
陈慎贞不慌不忙的选着,
看了一个遍,正要伸手指其中一瓶茉莉的,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两道声音,
“是这家?”
“回侯爷,就是这家,府里几位姨奶奶,甚至夫人都常用这家的胭脂水粉。”
帷帽下,陈慎贞的双目微眯,
可算是等到了!
心思急转间,永安侯带着李贵也进了铺子内,
永安侯嘛,
偌大个盛京,就没几个不认识,
况且还是这种开在离永安侯府比较近的位置的铺子,身后大部分都是有个权贵东家的,对永安侯更是熟识了,
几近是他刚踏入铺子内,那掌柜的便立即迎了上去,
“侯爷大驾,小的有失远迎,您看点什么?”
永安侯不想过多废话,使了个眼神给身旁的李贵,
李贵会意,大手一挥,直接便道:“把当下最时兴的胭脂水粉都包起来。”
话音刚落,陈慎贞也作刚选好了状,柔声道:
“就这两瓶吧,用惯了的,闻着也舒心。”
永安侯原本百无聊赖的视线瞬间飘了过去,左右打量一番,
倒是没注意到这角落里还有个身段飘逸,嗓音如珠玉泣的女人。
不过美人他也见得多了,
如今这个带
着厚重的帷帽,看不清脸,
只感叹一句嗓音动听便罢了。
陈慎贞自然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动作却依旧不慌不忙,
待春儿拿了那婆子包好的精露,便作离开状,
不过到底那掌柜的喊出了永安侯的身份,她便就势对永安侯福了福身,
永安侯没理会,
陈慎贞也不慌,
本就没打算一蹴而就。
自然的转头就要迈步而出,
恰巧此时门外吹来了一股清风,陈慎贞心中一动,微微侧头,那风便似不经意撩开了她帷帽的的一角,
永安侯不经意间的偏头,瞳孔猛的一缩,
待欲再仔细看,却发现陈慎贞已经出了铺子,往远处去了。
这会儿的工夫,那些胭脂水粉已经包齐全了,
李贵指挥着身后的家丁小厮抱好,便跟永安侯回话说“好了”。
一行人出了铺子,
永安侯突然问道:
“听闻那醉春楼的头牌玉蕊姑娘被周二纳进府,死了?”
“是,听闻是那玉蕊姑娘坚决不从,周二公子偏要强上,结果被刺伤了身子,老太君心疼孙子,直接命下人打死她拖去了乱葬岗。”
李贵不知永安侯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但言简意赅的解释了遍。
“确定死了?”
“是,听闻拖出去时,已经没了气息,”
李贵抬头看了眼,又道:“纵使当时没死,乱葬岗那种地方,野狗豺狼众多,也必是活不成了的,爷怎的突然问起这个?”
永安侯摩挲了两下手指,
“你去查查方才那个女人。”
什么女人?
李贵不明所以,
方才只顾着包胭脂水粉,香雪坊里人又多,他压根没注意其他,
难道只这会子工夫,他的爷就已经瞧上了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