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水,沐浴!”
下面人的动作真的很快,不过她起身的工夫,热水就已经准备好了,
与在陆府的待遇相比不知要好上多少,
让她头一次有种自己真的是主子的感觉。
在林嬷嬷欲言又止的眼神中,踏入浴桶,顾晚虞发出声舒服的喟叹,
小环并竹儿、果儿拿着干净的布条,避开伤口,为她轻轻擦洗身子,
林嬷嬷目光在她布满红痕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闪身出了耳房,
她眼睛挑开一条缝隙,望了眼紧闭的房门,又快速阖上。
一切收拾妥当回正房后,已然辰时过半,
“夫人,早膳已经在正厅摆好了,请您移步。”
“无甚胃口,时辰也不早了,还要同嬷嬷学规矩,我就不用了,小环、果儿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夫人多少还是用些吧,规矩不急的,老奴命徐管家请了医女,待早膳后,给您处理下伤口,”
林嬷嬷语气一如既往和煦,
“说来也是老奴思虑不周,竟忘了府里要备下医女、大夫,还请夫人责罚。”
“哪里是嬷嬷思虑不周,是我太过不小心了些,亏得嬷嬷还顾念我的身子,也罢,看在嬷嬷的面子上,便用碗清粥吧。”
“谢夫人肯赏光。”
她说无甚胃口是真的,
扬州瘦马最基本的标准就是身轻如燕,肤如凝脂,
旁的还有各色美白养颜的膏子,唯独这身轻如燕,便只能靠饿了,
在陆府多年,每日只食正午一餐已然成了习惯,
如今乍一用早膳,胃口还有几分不适,
最终那小小一碗清粥也未用完,
索性医女已经到了,便放下回了里屋。
不知林嬷嬷从哪里寻来的,这医女倒也本事,一眼就看出她脖颈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不止处理得极快极好,还看出了她身子如今亏的厉害,
“气血两虚,内有寒症。”
林嬷嬷:“可是子嗣上有些妨碍?”
“还是需要好生养上一样的。”
这话说的委婉,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顾晚虞垂着头,旁人也看不清她的神情,
林嬷嬷的脸色有些难看。
“夫人也不必太过担忧,您还年轻,只要好好将养一番,还是无甚干系的。”
医女收起药箱,语气轻柔。
“多谢了,还请您开方子吧。”收回手臂,给了小环一个眼神,
小环立即会意,“吴医女,您这边请。”
医女退了下去,林嬷嬷的脸色也早已恢复如常,“夫人不必担忧,子嗣缘这事,也说不准,只要好好养着,总会来的。”
“嬷嬷说的是。”她温顺点头,没点明是林嬷嬷更忧心些,“这日的规矩?”
“夫人昨夜伺候爷辛劳,如今有伤,身子还需将养,学规矩一事,还是等夫人的伤好后,再提吧,左右也不急于一时。”
她等的就是这句,
这老货从昨日初见起,就仗着是宋京章送过来教导她规矩的人,三番五次出言不逊,摆弄姿态,
规矩是要学的,但主动权该在她手上,
她不需要这种自以为是、倚老卖老、甚至有可能会干扰她计划的奴才,
昨夜情急之下用簪子刺破脖颈时,没想太多,
今早看到林嬷嬷那张老脸,才想出这个主意,早点暴露自己子嗣艰难,也好让她知晓跟着自己无甚前途,届时是想法子回到宋京章身边,另谋出路,还是留下就看她自己的了,
不过倘或真的留下来,日后可就容不得她再这样做主子的主了。
顾晚虞敛眉,“如此,也好,多谢嬷嬷体恤。”
林嬷嬷口称“不敢”,紧跟着便退了出去,看样子是寻那医女去了。
一整日,林嬷嬷均未出现,
她也乐得清静,想起昨夜宋京章留下来的匣子,
打开一瞧,
整整一沓厚厚的银票,并各色小金银锞子,
细数之下,竟有整整十万两。
出手这般阔绰,想来在扬州是吃了不少贿赂的,
那些富商一见这些盛京勋贵子弟,就宛如见了祖宗,莫说银子女人,就算是夫人孩子,若有一丝机会能巴结得上,也是极情愿送的。
“小环,把家主给的那个匣子取来。”她记得那里面还有五百两,
“夫人。”小环递上匣子,
果然,那五百两好好的躺在匣子里,
其中四百两是银票,余下一百两分成了大大小小的碎银子四散在最下面,
手指轻轻拂过,在这陌生的地界,竟莫名有了种安心的感觉,
不由暗笑一声,“钱是人的胆”,这句话说的果然不错。
把银票单独拿出,又把碎银子归拢到一起,再次放回家主给的匣子中,
“这些碎银子放在你那儿,用作平日里的赏赐、打点。”
刚要合上盖子,递给小环,余光却
发觉些不对劲之处,动作不由一顿,
“夫人?”小环手伸到一半,疑惑不解。
“你且等等。”
顾晚虞收回匣子,把银子又全部拿了出来,手指在底部摸了摸,果然那块板子松动了下,
“这?”小环也十分惊讶,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她眉头一挑,小环立即会意把屋子里的竹儿、果儿打发了出去,
这才放心把隔板取了下来,
里面放着一药瓶并一张字条,
字条上只有三行字:一月一粒;城西汇丰酒楼陆管事;尽早有孕。
顾晚虞视线又落在药瓶上,
想来这便是那解药了!
伸手打开药瓶,却只倒出了三粒褐色药丸,
合着仅够三个月的,再加上赶路那将近一月的时间,实际上只给了两个月的解药,
吃完就要去那什么汇丰酒楼,靠信息和任务拿解药了。
家主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心。
小环不解其意,小心翼翼问道:“小姐,这是?”
“还能是什么?”
她轻笑一声,把匣子随手丢在了一旁,“你服下的那毒药的解药。”
望着小环那震惊的眼神,顾晚虞换了个姿势,手肘支住软枕,倚靠在上面,
“你莫不是以为那毒药是我单给你的?”
小环瞪圆了眼,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顾晚虞盯着她的双眸,“那药,我、杜月娘、林婉娘均是服了的,同是出府上京,你以为,家主会单漏下你吗?”
她与杜月娘是一起在家主眼皮子底下服的,
至于林婉娘,她并不清楚到底有没有服,
不过同样被家主培养多年,若只是作为丫鬟出来,想来也不可能,故大概率也是服了那毒药的。
小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