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那杨可婉说，景平府有不少郎中打的都是司空神医的弟子的名义在行医呢。”宋景风安慰司空明桧道：“这至少说明了司空神医名满矜国么，对吧？”

鉴于司空明桧的脸色实在是已经很难看了，于是众人赶忙都顺着宋景风的话开始点头表示赞同。

“我呸！”司空明桧还是很气，“什么名满矜国？什么桃李满天下？那些假借我的名号的人能有什么真本事？都是囊膪！要是真是有本事的郎中，他想要立足还需要假借别人的名号吗？他自己难道就没有能力吗？他真正的师父难道就没有能力吗？就非得拉扯我呗？”

“你有名才拉扯你呗！”寒酥道。

“不行！我有没有名是我的事情，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而且行医问药与人的性命息息相关，不是小事。他们打着我的名义让病人信任他们，结果要是他们医术不精把人给治死了，那反倒还成了我的罪过了，毕竟是我的名字才让他们选择了那个郎中的么！”司空明桧道：“我不管！你去跟皇上说！让他下圣旨为我正名！禁止任何人再打着我的名号招摇撞骗！”

寒酥：“……找我没用，我一时半会儿也见不到皇上。你要是有这种急事，还是得靠他们俩。等这次的审问结束了，他俩肯定就要去找皇上禀报了。”说着，寒酥一指魏宇扶和孟繁之。

司空明桧目光炯炯地看向了魏宇扶和孟繁之，俩老头在这种眼神的攻势下立刻投降，“好好好！我们去说！”

为了转移司空明桧的注意力，宋景风问道：“靳大人和蒲大人怎么没在？”

“这还用问？他俩肯定是去安排人手了呗。”寒酥毫无形象可言地瘫在了椅子上，“毕竟有了小虞伙计那方便的能力，这赏花节哪里有办哪里没办，早都摸得一清二楚了。如今就等着这边问出个结果，他们就得马上派人去各地的军队报信以请求协助，一举将这害人的赏花节全歼了。毕竟他们的反应越快，就越容易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这样一来，我们才能有机会么。”

孟繁之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像这种大规模的清剿行动，我们的人手不足，只能求助于地方军。其实我们的人已经出发了，毕竟这中间还是有一定的路程的。小蒲和昊苍其实正在写信呢，等咱们这边有结果了，他们就立刻用飞鸟传书给那些已经上路了的官差们，让他们的心里有个底儿。说到底，还是小虞的那个能力帮了大忙了啊！”

宋景风连连点头。

众人又闲聊了一阵子，虞祁霖就带着杨可婉回来了。这一次的杨可婉，脸上的愤怒和凶狠之色已经全消，取而代之的则是颓丧和懊恼之情，显然是在得知了实情以后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不过再问她话的时候，她就比刚才配合得多了。

景平府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水路，但是景色秀美的小河倒是有不少。因此，参加景平府赏花节的“花儿”们，都是乘着精致的小舟，坐在船头展现自己的精巧技艺的，有抚琴的、有作诗的、还有做女红的……也算是各显神通了。

当然了，租船的价钱是很贵的，装扮那小舟的花费，更贵。

“我去看过那些游行的小舟，那些美人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小舟居然比他们本人还要花里胡哨！而且那些人的所谓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说白了也就是那样。要论琴技，我是绝不会输给他们的！”杨可婉说起这事儿，心中还是有不平之气，“世人皆爱美人，可孰不知他们越是赞颂美人，越是往美人的脸上贴金，就是在越狠地抽我们丑人的脸。美人越风光，我们就越黯淡。明明我的琴技更胜一筹，我的诗文也更加精妙，可是就因为我长得丑，什么好事都轮不到我，反倒是让那些半吊子们一个个地飞上枝头变凤凰。我要是什么都不会，可能还不会这么的不甘心，但问题是我并不是不如他们啊！”

“你丑吗？”寒酥仔细看了看杨可婉的脸，“恕我直言，虽然你确实算不上是倾国倾城之貌，但也绝对算不上丑吧。在你的眼里，丑的定义是什么？难道算不上美人的就都是丑人吗？这个世界上除了美人和丑人，更多的还是各色各样的普通人好吗？你这一句‘长得丑’得罪了多少的普通人你明白吗？”

杨可婉一时哑口无言，半晌，才反驳道：“就算你说的是对的又怎么样呢？就算我算不上丑我说错了又怎么样呢？长相普通也照样无法在赏花节中胜出不是吗？也照样没办法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是吗？所以我想要换一张更美的脸有什么错？”

寒酥“啧”了一声，“还想着换脸呢？”

杨可婉垂下头，“想归想，可是就连司空神医都说了做不到了，我想又有什么用？”

“至少你这会儿总算是知道究竟谁才是神医了。”寒酥说着，用胳膊肘撞了撞宋景风，“去，用你姐刚才的那些话甩她一脸。”

宋景风：“……你既然说你的诗琴更妙，那你苦心学习诗文和琴技的目的又

是什么呢？就跟你想要在赏花节上拔得头筹好进宫当娘娘的目的一样，就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吗？”

杨可婉此时看起来垂头丧气的，她摇了摇头，“我的家境并不富裕，但我的父母却还是愿意倾尽所有地去培养我。我努力学习，也是为了不辜负他们的一片苦心，我想要带着他们一起过上富足的生活。”

“虽然你不想辜负父母的苦心这一点值得称赞，但我想你还是理解错了你父母的苦心究竟是什么了。”宋景风道：“高嫁可能确实是一条能让你快速跨越阶级的路，但这条路却是很难带着自己的家人一起跨越到更高的阶级去的，当然了，如果你能在后宫的众多莺莺燕燕之中脱颖而出赢得圣宠，那你就当我没说吧。不过我想，你的父母辛苦地供你学习，其目的并不是想要让你能够嫁得有多好，而是想要让你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一个更好的、独立的人，而不是依附于男人的菟丝子。否则的话，他们应该让你去学习如何打扮自己、如何取悦男人啊！什么琴技啊诗文啊，虽然确实都是加分项，但是会一点也就足够了，毕竟大多数会被女人的美貌和媚态吸引的男人，也不会太在意你弹琴的手法有多难得，或者你诗中的用词有多精妙的。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劲，即使在家境并不富裕的情况下也要供你去学习呢？”

杨可婉好像是第一次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心思急转，低头不语。

宋景风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了，于是赶忙搬出宋莺时的话来作为最后一击：“真正的美女可不仅仅是皮相美丽这么一种选项的，所谓脸长得美的，那只不过是男人眼中的美女罢了，单一又肤浅。可如果你一心追求的只是作为男人眼中的美女而已的话，那你就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当作一个真正的人来看待，你就算再努力，也只不过是男人的一件精美的附属品罢了。”

杨可婉猛地抬头，从她的眼神中，众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已经彻底顿悟，日后应该也不会再纠结于皮相了。

“而且我给你说啊，就算你真的进宫当了娘娘，那也没什么好的。”寒酥道：“你们是不是都以为只要成为了皇上的妃子就能要什么有什么啊？你们想得也太简单了吧？当然了，如果你是一个昏君的宠妃，他就是愿意举全国之力来讨你一人的欢心的话，那确实是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但是咱们现在的这位皇帝可不是那种昏君哦！

“只要是个不昏头的皇帝，他的后宫妃嫔就都是有月例的，也就是说，你能拿到的钱是固定的，而且你也别以为那就是什么大钱。况且后宫里的娘娘可不像普通人家，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娘娘们要用银子的地方可多着呢。你自己屋里的丫鬟太监要你养吧？逢年过节的赏赐少不了吧？而且还不止你自己屋里的，那尚衣局尚食局的你不也得打点到位了？比你位分高的皇后贵妃们你不得巴结着？你知不知道前朝的后宫里有多少人甚至大冬天的都舍不得烧炭取暖，就那么生冻着。

“你要是到了那个时候，还照顾你父母呢？还带他们享受富足的生活呢？你不继续从他们的身上吸血就算是不错的了！那后宫娘娘之所以大多都是达官贵族之女，就是这个道理，一是人家家里不差那点钱，月例不够的话还可以从娘家拿补贴；二就是人家进后宫为的可不是什么区区钱财，而是权力和地位，是皇上的枕边风。你说你到底是想去瞎掺和个什么东西啊？”

这番话跟普通百姓们眼中的后宫娘娘可以说是很不一样了，因此不仅是杨可婉，就连坐在一旁的吕庭也是一脸的震惊。

他们还真就是像寒酥说的那样，一直都以为后宫娘娘就是要啥有啥的。

而对于她们光鲜背后的艰辛，却是全然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