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次还要多亏了你们的提醒了。”仲昂礼边走边说道:“我跟你们说,付竹这个人简直令人发指!要不是你们告诉我,在江化县里有一种随时随地都被盯梢的感觉,却找不到盯梢的人,可能整个城中的普通百姓都在付竹的掌控之中,成为了付竹的眼线的这件事情,谁能想到整个江化县过半数的人都是付竹的人呢?真的离谱!这要不是提前知道了这种可能性,所以我们选择了全面突袭,保不齐就会被什么人给跑掉了,那到时候再抓的话可就麻烦了。”
“过半数?”蒲舸也觉得离谱了,忍不住确认了一遍。
“真的,我就是觉得奇怪,所以在来之前还特意找了几个人问了问。那些人效忠于付竹的理由倒是多种多样的,有的是为了钱;有的是有把柄在付竹手里;有的是妻女姐妹被迫在付竹的青楼里工作,只要他们按付竹说的去做,那些姑娘就能只卖艺不卖身;还有的人更加离谱,说他们是什么法霄仙翁的信徒,是神仙要他们这样做的,尽他娘的鬼扯!”
对于这山泉村中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并不了解的仲昂礼,自然是不相信这些迷信的说辞的,他甚至连法霄仙翁都没听说过。
不过在场的其他人算是真正见识过文先那高超的骗术的,自然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对了,还有那个单晴,就是那个最开始把你们引过来的姑娘。”仲昂礼确实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好在他也并不纠结,继续说道:“那个姑娘倒是有点本事的,居然没跟其他山泉村的姑娘一样被拔了舌头。那个姑娘在家应该挺受宠的,什么都学了点,什么都会一点,那琴技啊歌喉啊都不错,想来付竹也是看重了这一点,才暂时让她留在了绮丽阁的上层里为他挣钱呢!我听那个李又还是李双--长得都一样我也分不清楚谁是谁,总之是听掌柜的说,单晴的才艺很得客人的喜欢,导致单晴有了跟他们谈判的资本,到目前为止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付竹觉得这样吊着客人的胃口以后也更有赚头,所以就同意了,反正等以后客人对她的才艺腻了,她还是得陪客的,实在没有利用价值了的话就拔了舌头关进笼子,这些对于付竹来说都不什么算事。”
说完,仲昂礼咂咂嘴,意犹未尽地感慨道:“要我说啊,这女孩儿还是得好好宠着才行!什么都得让她学一些,别总是让她绣花绣花的。真到了关键时刻,绣花可救不了她!看看人家单晴,琴棋书画诗赋礼艺,不说精通,但多多少少都通一点,关键时刻,还是靠着这些把命给保住了。”
“还得有个把她放在心上的爹,要不是单雨伯不远千里地去京城告状,单晴等不到救援,说不定真就要被逼着卖身了。”蒲舸也跟着感慨。
“对了仲将军,单晴您给带过来了吗?”宋景风突然想起了单雨伯在来时的马车上那怔愣的样子,赶忙问道:“她的父亲单雨伯,自从上交了状子之后就魂不守舍的,我想只有让他见到女儿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才能让他恢复。”
“带来了,文先的女儿正趴在她怀里哭呢。”仲昂礼答道。
“单晴带来了,那单雨伯呢?他不是被你们给保护起来了吗?”寒酥问道。
“军队控制了山泉村之后,我们就把单雨伯送回家了。”靳昊苍说着拍了拍仲昂礼的肩膀,“这件糟心事发展到最后,我们险些都要将单晴那个最初的苦主给忘记了,还好小方想得周到。”
“那我就交代一下,先让单晴回家一趟,我们先把文先的女儿带过来。”蒲舸说着,就到一边随便找了个士兵,交代下去了。
宋景风凑近寒酥,小声问道:“为什么你们管仲将军叫小方啊?要说蒲大人是‘草船’也就算了,毕竟他的名字......但是仲将军的名字里面没有一个字能跟方字联系起来啊。”
寒酥也小声地回答道:“你不觉得他的脸有点方吗?”
宋景风:......
明明早就知道这帮人究竟有多无聊了,为什么还要嘴贱地去问!
宋景风一边面色复杂地从寒酥的身边走开,一边在心中悔恨不已。
***
单晴平安回家,甚至几乎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想来单雨伯应该立刻就能恢复正常与活力了。
寒酥他们要面对的,却是另一位被付竹捏住了命脉的父亲。
“文先,付竹的势力已经被全部肃清了,你的女儿现在也已经脱离了付竹的掌控了。”蒲舸长得比较温和,娃娃脸算是很有迷惑性,因此在这种场合,还是由他来开场比较好。“所以现在可以跟我们说说了吗?你为什么会相信付竹会好好照顾你的女儿呢?”
文先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他想了一会儿才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你女儿名叫文怡,鼻尖和鼻梁上各有一颗黑痣,沿着鼻梁刚好可以连一条竖线
,没错吧?”为了让文先不被文怡现在的样子惊得直接抽过去,他们暂时并没有让这父女二人见面,因此这里唯二见过文怡的人,除了文先,就是做出了回答的仲昂礼了。
而仲昂礼显然是做出了正确的回答,因为文先在下一刻就跳了起来要往他的身上撞,只是被周围的衙役给压制住了。文先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道:“你们把我女儿怎么样了!你们把她怎么了?!”
“怎么了?当然是救出来了,还能怎么了?”蒲舸不解道。
“放屁!我女儿嫁得好好的,你们把她牵扯进来干什么?她是无辜的!”文先还在兀自大喊。
“嫁?她嫁谁了?”寒酥在文先的面前蹲下,俯视着被押着趴在地上的文先,“你看看山泉村的那些祭品,落到付竹的手里之后有好下场吗?你凭什么认为自己的女儿就是特殊的?凭什么认为付竹那样的畜生单单就会好好对她?就因为你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她现在被付竹逼得都人尽可夫了你知不知道?!嫁?怎么嫁?”
“放屁!放屁!!!”文先吼得破了音,“我亲自送她出嫁的!那人是付大人的朋友,付大人和姑爷都保证了会对怡儿好的!我家怡儿可是富家公子的正妻!我家怡儿隔三差五就会给我写信!你们骗我!你们故意说出这种话来骗我!”
“信?她都给你写什么了?拿出来看看啊!”寒酥问道。
文先不说话了,但是寒酥问起的时候,他的眼睛下意识地往屋中的一个花瓶处瞥了一眼。这种小动作自然不会逃过审他的这些人精了,靳昊苍大步过去拿起花瓶,将里面的干花扔了出来,发现瓶底藏着许多被卷起来的信纸。
“淦!之前没搜出来!”靳昊苍骂着,将信纸全都倒了出来。
“那是怡儿的笔迹!”文先见他们已经发现了,索性直接解释道:“怡儿的字是我在她小的时候手把手地教给她的,她的字迹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你们就别白费心思了,要杀就杀,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寒酥用手指捏着一张信纸的一角,嫌弃地看了看,对文先说道:“这算什么依据?你就凭这几张纸就认定你女儿过得很好?你女儿整个人都在付竹的手里捏着呢,让她写几个字来骗你又有什么难的?”
文先被噎住了,寒酥继续说道:“不过我们这里有更厉害的依据,你要不要看一看?都说了你女儿已经被我们救出来了,不如就让她来跟你亲自说说她这些年嫁入豪门的幸福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好不好啊?”
说完,寒酥冲着身后使了个眼色。仲昂礼看向靳昊苍寻求意见,靳昊苍点了点头,宋景风在一旁帮忙解释道:“本来我们先不让文怡过来,就是怕文先情绪过于激动影响了审问。可是他现在已经很激动了,而且并不相信和配合我们,那不如就让他们父女见面吧,到时候激动归激动,至少他也能明白真正骗他的人是谁了。”
仲昂礼点点头,冲着院外的士兵一挥手。
文怡被带过来的时候,衙役们也将文先松开了。
饱受折磨的女儿,对女儿满怀的期待却被现实生生打碎了的父亲,当二人再聚首时,自然是撕心裂肺,满腹辛酸。即使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也忍不住泪落满裳。
寒酥不乐意看这凄惨的一幕,就冲宋景风招了招手,“小宋伙计,走了!”
“走去哪啊?”宋景风虽然不解,但还是小跑了两步追上了他,“你要离开啊?这事情不是还没完呢吗?”
“案件的经过我们已经知道了,该破的案该找的线索我们也都已经尽力做到了。”寒酥边说边往院外走去,“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审理,那不是我们俩这样的平头百姓能够掺和的事情,再说我们也没有必要硬往上凑,总之是漫长又无聊就对了!”
宋景风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就回头看了看靳昊苍和蒲舸。靳昊苍正皱着眉头看着相拥而泣的文先和文怡父女俩,没注意这边。蒲舸冲宋景风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跟着寒酥一起走。
宋景风最后又看了悲惨的文氏父女二人一眼,然后就跟着寒酥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