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说了一大串,靳昊苍这下彻底听懂了,接着寒酥的话说道:“其实这一系列不合理的操作,就是为了巩固他的地位的。而他的地位是怎么来的呢?当然就是一开始提议了活人献祭之后,帮助山泉村恢复了山泉水流。那些装神弄鬼的符咒,以及故意选择最靠近山泉山的地方建屋--他靠近的不是山泉山,而是法霄仙翁!这些不合理的地方,恰恰都是他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与地位,故意做给村民们看的!”
这时,刚才还在委屈巴巴的蒲舸凑了上来,问寒酥道:“那符咒长什么样子?上面画了些什么东西?你还记得吗?”
“就是一般的符咒,黄纸红字。”寒酥答道:“至于画了些什么,在我看来都是些没有意义的鬼画符,我是不记得了。小宋伙计呢?”
宋景风没说话,用手指沾了一些茶水,在桌子上快速地画了起来。
蒲舸和靳昊苍凑了过去,借着月色,看到了宋景风画在桌子上的“鬼画符”。
“就是这个!”蒲舸叫道,但刚出声就立刻意识到了现在是深夜,于是又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在法霄仙翁的仙祠中也发现了一样的符咒!”
靳昊苍疑惑道:“是吗?我怎么没发现?”
蒲舸解释道:“我们在法霄仙翁的仙祠的前院中发现了一顶花轿,村长说那是每年抬新娘上山用的,平时不用的时候就放在仙祠里吸收仙气--当然这些都是屁话!重要的是,那顶花轿的底部有一张被撕了一小半的符咒,上面的花纹跟宋小状元刚才画的完全一样!想来是他们知道我们要去查,所以提前对这些符咒之类可能成为线索的东西进行了清理,不过着急忙慌地没清理干净。”
宋景风点头道:“没错,村长家的院墙上也有没撕干净的符咒留下的糨糊和黄纸。”
靳昊苍:“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我没看见花轿上的符咒?”
“我也就只看到了一眼,就被付竹挡住了。”蒲舸道:“那厮看起来智商不高的样子,但在那种时候却意外地灵活。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也只能假装不在意地看向别处了。而你那个时候都钻到轿子里面去了,当然没看到了。”
靳昊苍骂了一句:“马的那个死胖子!”
“还有一点哦,但我不知道这件事跟案子究竟有没有关系,反正就先说出来,大家一起判断吧。”蒲舸对“死胖子”这个称呼表示了赞同之后,又继续说道:“那个法霄仙翁的仙祠其实挺小的,神像塑造得也并不精致,但是前去祭拜的人却络绎不绝。我大概听了一下,向法霄仙翁求什么的人都有,我们之前听说的就是善男信女去找法霄仙翁求姻缘求美貌的,结果除了这些,还有求财求官求高中、求子求福求健康的,甚至还有请求法霄仙翁帮他消灾的,求什么的都有。最奇怪的是,不少信徒都会在许愿的时候说出还愿的方法,有说献出自己的头发的,有愿意献出一碗血的,还有愿意献出家里的小女儿的!简直千奇百怪。”
“他们说的还愿的方法都是这么残暴的吗?就没有愿意献出点香火钱的?”寒酥疑道。
“香火钱是有,但他们说的可不是一点,那都是巨款。”蒲舸道:“我在那里听了没一会儿就被符天华叫走了,不过就我听到的那些人来说,不是人傻钱多的就是爱好自残的,要么就是要把自家孩子送过去的。”
“有病!”宋景风皱着眉头骂道。
“还有一点不太寻常的就是,他们拜完神之后不是直接走,而是无一例外都会往神像后面绕一圈,然后才离开的。而且他们从神像后面出来的时候,有些人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黄纸卷,有些人正在往随身的袖袋啊包袱里面塞着什么东西,我怀疑他们都是从神像的后面得到了什么东西,会不会那些就是卷起来的符咒啊?”蒲舸继续说道,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宋景风眼中的形象已经随着刚才的这番话高大起来了。
明明刚才还说着没有任何发现,结果被怼得委屈巴巴、嘴噘得都能挂个油葫芦的人,居然不声不响地发现了这么多!
更为难得的是,跟他同行的靳昊苍,居然对此毫无察觉!
宋景风震惊之余,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靳昊苍--大理寺少卿按理来说跟蒲舸这个刑部侍郎应该差不太多啊,都是二把手,怎么观察力上差了这么多?
被偷偷质疑了观察力不行的靳昊苍,居然注意到了宋景风的小眼神,怒道:“你看什么看?我们的分工不同而已!”
蒲舸这才注意到了宋景风的小情绪,赶忙笑道:“没错没错,我发现了这件事之后就悄悄告诉昊苍了。然后我引开了付竹他们的注意,昊苍就趁机往神像后面跑了一趟。毕竟他的武功比我好,动作也比我快,由他去最合适了,我们也算是合作愉快啦。”
原来如此!看来能当上二把手的人都是有原因的!宋景风的眼睛睁得溜圆。
靳昊苍傲娇地“哼”了一声。
“神像后面有什么?”寒酥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一个神职人员,负责打点仙祠里的香烛啊油灯之类的,打扮得像个道士。”靳昊苍道:“我也没敢待太久,晃了一下就出来了,免得被符天华他们发现异样,那个道士甚至都没有发现我去了。如果不是有周玉玲的证词的话,我们一开始还猜测那个人才是当年那个妖言惑众的道士呢。”
蒲舸配合地点点头。
“现在就是不知道符天华和付竹的势力究竟有多大,在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时候,我们不好贸然行动。”靳昊苍叹气,“要不然周玉玲这个关键性证人,我们高低都得提前把她保护起来才行。”
“我们知道了。”寒酥突然说道。
“知道什么?”
“付竹的势力。”
“什么?!”靳昊苍跳了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寒酥与宋景风对视一眼,“......忘记了。”
靳昊苍、蒲舸:......
这也能忘?!
宋景风赶忙将早些时候路遇神婆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取出了神婆给她的那册毛了边的经书,“我们回来之后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经书,而是付竹这些年干过的勾当,以及各方势力的名单。这些毛边啊泛黄都是故意做旧的,估计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靳昊苍赶忙将名单接了过来。为了防止不被盯梢的人察觉,他们都是摸黑在房中交谈的,完全没有点灯,唯一的光源就是窗外的月亮。方才宋景风在桌上用茶水画符的时候,他们还能借着茶水在月光下的反光勉强看清。现在这本名册在手,却是怎么也看不清了。
脑袋凑在一起挤眉弄眼地努力了半天,靳昊苍和蒲舸只好作罢,转而问寒酥和宋景风:“你们看了吗?给我们说说。这他娘的啥都看不清啊!”
“就是记录了付竹这些年来的收入来源、各方势力之类的,”宋景风道:“可能写这份名单的人对于付竹的勾当也并不是完全清楚的,因此有些事情的记录确实不太详尽。但是上面也有写,他以性命担保,上面记录的党羽名字就是全部,无一遗漏。你们可以先悄悄肃清他们的势力,等就剩付竹一个孤家寡人的时候,他还不是任由你们宰割嘛?”
“你们最好还是先在暗中排查,这名单也不一定就是真的,而且虽然他说了无一遗漏,但也不一定就真的没有遗漏。”寒酥对此的态度还是要稍微保守一些的,“而且你们最好联系一下军方,让军队配合你们。符天华虽然没能让付竹认祖归宗,但是对待付竹这个儿子可真是没话说,凡是符天华的势力,付竹都可以任意调用。符天华加上付竹,背后的势力规模有些超出我们一开始的想象了,不是单靠你们带来的那些衙役就能搞得定的。”
靳昊苍皱眉,“这么棘手?”
蒲舸倒是注意到了另一方面,“这么重要的线索,那个神婆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给你们?她当街演的那一出戏的用意又是什么?这名单会不会是个什么诱饵,前面会不会有更大的陷阱在等着我们?”
“名单上有提醒我们,江化县中到处都是付竹的人,盯梢的可能是任何一个与我们擦肩而过的平头百姓,我想这也就是就连你们这样的高手都察觉不到盯梢之人的行踪,以及那个神婆演戏的原因。”宋景风道:“不过至于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线索交给我们,我还没有想明白。雪花?你有什么头绪了吗?”
“有一点。”寒酥道。
“那就别卖关子了,快说来听听啊!”靳昊苍急道。
寒酥还真就不卖关子了,直接告诉了他们答案:“我怀疑是李又和李双。”
“嗯?那个绮丽阁的双胞胎掌柜的?”靳昊苍反应了一下寒酥说的是谁之后,疑惑道:“为什么是他们?你是有什么依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