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裕如今也不过四十来岁,甚至比魏宇扶和孟繁之都还要年轻一些,可谓是正值壮年。如今的他早已权倾朝野,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他又怎么甘心一直在那一人之下呢?
哪个开国皇帝的天下不是抢来的?那他裴明裕又为什么不能去抢呢?
先太后已薨,可是裴家的野心却并没有随之而消亡。尤其是在皇上有意地一再示弱之下,裴明裕近期就连在皇上的面前掩饰都懒得掩饰了,态度很是倨傲,他可能还觉得自己很清高。
可是奈何如今两个儿子都被皇上捏住了命门,而且皇上还很有可能通过他们将裴家彻底端掉。裴明裕现在就算自视再高,也不得不来求个情了。
皇上就知道裴明裕不可能还坐得住,他是一定要来的,于是大手一挥,“宣!”
裴明裕一进御书房,立马就给皇上行了跪拜大礼,“臣裴明裕,拜见陛下!”
皇上看着裴明裕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这狗东西以前傲得很,就算是在自己的面前也几乎都没有跪过,只是拱手躬身行礼而已。由于自己的心里有着更长远的打算,所以也就没跟他计较过。结果这裴明裕倒是以为自己可欺,再也不行跪礼了,反倒让一些裴家的追随者看在眼里,还以为他很厉害呢,在皇上的面前都可以不跪。
这会儿倒是跪得痛快啊,真应该让那些选边站的官员们都来看看!
裴明裕的心里也觉得憋屈,但是此刻情况危急,他不得不低头,“陛下,都是老臣教子无方!还请陛下饶他们一条性命吧!”
皇上这次不就是想要彻底收拾了这裴氏一族、彻底终结外戚专政的不正之风的嘛,因此自然是没有给谁留面子这一说了。于是他只是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裴明裕,并没有让他起来,“裴宰相,你儿子在外面到处造谣朕男女不忌,打着朕的名义残害朕的子民,拐卖人口,大肆敛财!你却让朕饶过他们?”
此言一出,裴明裕只觉得后脖颈一凉,皇上这是让他在儿子和忠心之间做选择啊!但是此时他要保的可不仅仅是这一个两个儿子,而是整个裴氏,是他自己!因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辩解道:“陛下明鉴!老臣的这两个儿子确实是不争气,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不过虽然他们干不成什么能让人拍手称赞的大好事,但是同样的,他们也没有能耐干出像赏花节那样大的恶事啊!他们哪儿有那个出息、哪儿有那个能耐啊?!”
“你儿子有没有出息我是不知道,但是要做这件事情需要有很大的出息吗?”皇上丝毫不为所动,“只要有你裴家的地位做后盾,想要做成这件事情很难吗?依朕来看,应该是轻松得很吧?”
裴明裕默了一下,收了他那副悲怆的老父亲的腔调,冷静地直起了身子问道:“不知皇上口口声声说那赏花节与犬子有关,有何凭证呢?”
皇上一看裴明裕那前恭后倨的样子,不禁冷笑了一声--这是发现来软的不行,立刻就连装都不肯再装一下,打算直接强辩了。
不过给裴明裕说明情况这种事情,自然有魏宇扶和孟繁之代劳了,于是二人又把曹奎义的证词复述了一遍。
“曹奎义?”裴明裕皱眉,仿佛真的是在认真地回想这个名字,“这个人的话陛下也信?这曹奎义曾经向小女提过亲,不过门不当户不对的,就被老臣拒绝了。想来他定是怀恨在心,这才借此机会故意栽赃给犬子。陛下,不管怎么说,这毕竟只是曹奎义的一家之言,不可尽信啊!”
“不愧是父子同心,就连想出来的借口都一模一样啊!不过这赏花节之所以能够影响如此多的地方,导致那么多的官员和百姓都坚定不移地奉行,就是因为假传圣旨的人所用的圣旨,足以以假乱真。或者我们不如这么说吧,那些官员们之所以认不出来那是假圣旨的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那其实是真的圣旨!无论是圣旨的材质、制式还是最后的玉玺,除了那圣旨上写的不是皇上说过的话以外,其他的全部都是真的。”魏宇扶反驳道:“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皇上身边的内侍,关于这一点,裴宰相应该没有异议吧?”
裴明裕正要说话,却突然心里一凉--他想起之前因那些内侍因为触怒了皇上而被打入刑部大牢的事情了……
难道早在那个时候,皇上就已经在打算跟裴家撕破脸皮了?
“看来是没有异议了,我想满朝文武应该都不会对此有异议的。”孟繁之见裴明裕愣住,就接着魏宇扶的话继续说道:“如果曹奎义一个人的话算是一家之言,那么张绪张内侍的证言中如果也供出了裴县令,那就算不上是一家之言一面之词了吧?”
"……张绪?"裴明裕呐呐自语。
“是啊,张绪。”裴明裕的声音不大,但还是没有逃过皇上的耳朵,“就是那个你每次来御书房议事之时都帮你搬椅子端茶倒水的大太监张绪。裴宰相,你可莫说你不认识啊!”
“这……认识归认识,但并不算熟识……”裴明裕现在觉得自己怎么说都是错,张绪确实是自己埋在皇上身边的一条暗线,平时皇上的一举一动都有他盯着,自己放心得很。
后来张绪虽然被下狱了,但是裴明裕也并没有过多地在意--毕竟被下狱的又不止他一个人,皇上一气之下把所有内侍全都打入大牢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张绪并不是因为暴露了身份所以才被抓起来的。再说了,皇上虽然把人抓起来了,但是一直都没说要怎么处置他们,所以裴明裕一点都不心慌,反而还在打算着再贿赂几个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免得自己离了张绪就两眼一抹黑了。
但谁知,皇上竟然从那些内侍的口中得到了关于假圣旨的证言。说白了,这不怪皇上太聪明,这实在是自己的儿子太蠢!他就只知道张绪是自己的人,但却想不到这种事情用了张绪之后会给自己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简直是子不肖父!愚蠢至极!
不过此时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裴明裕总不能真的把鞋脱下来拿鞋底子往裴泽锐的脸上抽,他只能说:“毕竟张内侍是皇上身边的人,这一点老臣还是知道的……”
“裴宰相跟张绪不熟啊,那就好!”皇上勾起唇角,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那么看来张绪供出裴县令,总不是因为与裴家的私仇了吧?”
裴明裕差点咬到舌头,但是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裴明裕的脑子转得明显比自家儿子要快得多了。于是他立刻狡辩道:“陛下,张绪确实与老臣一家没有太多的联系,但是张绪在私下里是否与曹奎义有交情,这……尚未可知啊!”
裴明裕此时也不管自己的借口是不是牵强了,他现在是明白了,自己这一趟压根儿就不该来!皇上现在的样子跟以前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裴明裕也不是傻的,自然看得出来皇上以前一直都是在扮猪吃老虎,这一次是打算要跟自己清算了。他现在就想带着自家儿子从这遭瘟的御书房中全身而退,只要能够安全离开这里,回去就反他丫的!
这时,寒酥突然举手,冲着皇上摇了摇,示意他有话要说。
皇上面露无奈,但还是应允道:“说!”
裴明裕扭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寒酥,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仿佛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御书房中还有这些人的存在似的。
“还有一个人供出了裴泽锐的名字的。”寒酥冲裴明裕笑了笑,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老子是来给你火上浇油的。
“是谁?”皇上问道。
对于护州军中发生的事情,皇上其实是还不知情的,甚至魏宇扶和孟繁之也都是不知情的。他们只是看到寒酥他们表情轻松地回来了,就知道那里的赏花节大概是解决了,至于其中的具体情况,他们完全都没有听说。
其实这也是寒酥他们离开京城之前就已经跟魏宇扶和孟繁之商量好的--护州军到京城之间有一定的路程,如果送信的话,中间可能出什么意外都说不准。再者,这万一走漏了风声,给了裴明裕那个老狐狸提前做准备的机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魏宇扶和孟繁之这俩老头表情痛苦内心纠结,在好奇心和大局之间,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不然这一次这么大的工作量,靳昊苍和蒲舸却没有向矜城求助,而硬是自己强行扛下来了,其原因也就在这里。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护州军竟然早都已经烂到根了。
寒酥回答了皇上的问话:“护州军主帅--窦敬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等皇上做出什么反应,反倒是一直都不敢吭声的裴泽锐先尖叫了起来:“窦敬杰出事,我怎么没有得到消息?!”
寒酥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于是果断地坐了下来,把话语权再次交还给了皇上,深藏功与名。
“是啊,张绪。”裴明裕的声音不大,但还是没有逃过皇上的耳朵,“就是那个你每次来御书房议事之时都帮你搬椅子端茶倒水的大太监张绪。裴宰相,你可莫说你不认识啊!”
“这……认识归认识,但并不算熟识……”裴明裕现在觉得自己怎么说都是错,张绪确实是自己埋在皇上身边的一条暗线,平时皇上的一举一动都有他盯着,自己放心得很。后来张绪虽然被下狱了,但是裴明裕也并没有过多地在意--毕竟被下狱的又不止他一个人,皇上一气之下把所有内侍全都打入大牢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张绪并不是因为暴露了身份所以才被抓起来的。再说了,皇上虽然把人抓起来了,但是一直都没说要怎么处置他们,所以裴明裕一点都不心慌,反而还在打算着再贿赂几个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免得自己离了张绪就两眼一抹黑了。
但谁知,皇上竟然从那些内侍的口中得到了关于假圣旨的证言。说白了,这不怪皇上太聪明,这实在是自己的儿子太蠢!他就只知道张绪是自己的人,但却想不到这种事情用了张绪之后会给自己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简直是子不肖父!愚蠢至极!
不过此时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裴明裕总不能真的把鞋脱下来拿鞋底子往裴泽锐的脸上抽,他只能说:“毕竟张内侍是皇上身边的人,这一点老臣还是知道的……”
“裴宰相跟张绪不熟啊,那就好!”皇上勾起唇角,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那么看来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