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姜初是以一种慌乱的神情走出卧室的。
宋淮正在餐厅里用餐，听见她匆忙的步伐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倒是姜初看见他在，微微愣了下。
想起刚刚收到手机推送的新闻，她差点脱口问出来，可多年在姜家养成的习惯还是让她维持着基本礼貌，乖巧地坐在宋淮对面，心不在焉吃早饭。
宋淮处理完工作，修长的手指拿起一块点心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微微皱眉，“真甜。”
姜初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映出一小片阴影，听见宋淮开口，她眼神急切又隐忍地看向他，“宋先生……”
“以我们的关系，你该称呼我什么？”
宋淮手里的点心只剩一角，眸色深沉地盯着坐在对面的女孩，嘴角玩味地勾出几分上扬的弧度。
据说姜初在姜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除了姜景琰，谁都能随意打骂，那样一个环境孕育出的女孩子不该是这种没有心机的性子。
是棱角被磨掉了，还是……太懂得隐藏心思？
姜初不明所以盯着宋淮，急切的情绪让她思维有些混乱，她张张嘴，“宋淮？宋总？”
宋淮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盯着她瞧。
不过倒也没有为难她太久，他优雅地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侧首问，“想说什么？”
姜初捏着刀叉的手颤了颤，微垂眼睑，“早上的新闻……是真的吗？沈氏真要从姜氏撤资吗？姜氏会不会有危险？”
她原本可以打电话给姜景琰问清楚，但是景琰哥哥向来对她报喜不报忧，她担心他不会说实话。
她眼下能问的只有宋淮。
宋淮漫不经心放下纸巾才正眼看一脸焦灼的姜初，就见她眼眸紧紧盯着自己，握着刀叉的手背泛起青筋。
这么紧张姜景琰那个废物？
他眉梢挑了一下，似笑非笑盯着姜初：“如果沈氏对姜氏不重要，姜景琰会牺牲你？还是说，你是心甘情愿留在我这里的？”
姜初心脏一拧，几乎同时反应过来，沈氏撤资，姜景琰的总裁就岌岌可危了。
不等她说话，宋淮起身离开了餐厅。
这么多年在姜家，又在姜景琰的熏陶下，姜初也不算是真正的小白兔，她只是比较识相，又比较能忍耐。
可眼下却忍不了。
她追过去，盯着男人完美又淡然的侧颜说，“你说过我们是合作，所以你会帮景琰哥哥对不对？”
宋淮眯眼，嘴角勾着笑，“合作的前提是互利，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见姜小姐带给我的好处。”
说完，宋淮要拿起西装外套要出门。
姜初一急，直接抓住她的胳膊，“宋先生……”
宋淮低头看她的手指，唇齿含笑，“想清楚该怎么称呼我这个合伙人了吗？”干净俊朗的眉宇间尽是淡漠，声音也懒洋洋的，“我这人没什么耐性，等久了会心情不好。”
姜初迎头看眼前冷漠俊美的男人，忽然有种掉进“猫抓耗子”漩涡的错觉。
“你只有一分钟时间，出了这个门，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一分钟很快。
宋淮推开她的手指，优雅地穿上西装外套，转头就走，没有多看姜初一眼。
姜初缄默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咬咬唇，追了出去。
等她赶到停车场的时候却没有看见宋淮的身影，她慌乱到处找人，直到一抹刺耳的喇叭声自她身后传来，她才看清楚车里的男人。
顾不得颜面和矜持，她小跑过去。
宋淮完全没有落下车窗的意思，她穿着拖鞋站在车窗前急切地敲击玻璃，宋淮却无动于衷。
司机不敢开车，也不敢落下车窗。
就这么僵持着。
姜初规规矩矩这么多年，满世界亲近的男人只有姜景琰一个，完全不知道怎么把宋淮惹毛了。
宋淮终于肯落下车窗，闲适地撇姜初一眼，“想清楚了？”
为了姜堰哥哥，姜初只有忍耐的份。
这份忍耐也是景琰哥哥交给她的，算是她为数不多的长处。
“宋淮……”她话音刚落，宋淮的眼神瞬间犀利，姜初吓一跳，急忙补充，“小叔。”
小叔？
宋淮从车内探出头，凑近她的耳朵，恶劣问，“这么喜欢做小叔的未婚妻？姜家的精髓倒是都被你学去了。”
他故意羞辱姜景琰的身份。
姜初拳头微颤，却又努力控制情绪，而后轻声说，“宋淮哥哥。”
她低着头，心平气和跟他讲道理，“宋淮哥哥，我已经住进了你的公寓，这算是合作的第一步，如果你有需要，我会以你需要的任何身份露面，这算不算我合作的诚意？”
“以我需要的任何身份？”
宋淮慵懒地靠在座椅上：“比如，今晚陪我出席姜景琰的订婚宴？”
姜初心里一紧。
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做心理建设。
旋即模样谦卑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
“心甘情愿，甚至还是欢天喜地陪我参加宴会的女人有的是，你觉得我会需要一张苦瓜脸？”宋淮嗤笑，“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
看姜初脸色泛白，他语调似乎轻快了些许，“有一点你怕是还没想清楚，宋家孙女这个身份，可以是你，一样也可以是别人。”
他说：“姜初，你从来都不特别。”
姜初眼神一点点变深，像是落入深潭的石子。
就在宋淮以为传说中的受气包姜初忍气吞声时，没想到小东西来了脾气，姜初绯色的小脸义正言辞，“宋先生，你该知道沈询为什么会撤资姜氏，我对你来说当然不特别，可同样，我能求的人也不是只有宋先生一个。”
终于炸毛了？
宋淮喉咙间溢出笑声。
“我承认，我不想做最坏的打算，但现在在我看来宋先生跟沈询一样恶劣，既然是同样恶劣的人，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姜初抿了抿嘴角，不知道是不是停车场阴凉的缘故，小东西原本软糯的声音这会儿竟透着几分清凉。
宋淮盯着她的眼眸晦涩难懂，姜初温静的小脸格外严肃，“宋先生，平心而论，我已经拿出了合作的最大诚意，倒是你，一直说互惠互利，可现在是我看不见你的诚意在哪里才对。”
她毫不畏惧迎上宋淮的眼睛，那么一点的身体，为了姜景琰，好像又蕴藏无限能量。
姜景琰……配吗？
宋淮凝眸，忽而勾了勾唇：“还是刚才的称呼适合你。”
姜初愣了下，暗下去的晶亮眼眸重新注入希冀，很小心问，“这么说，你答应帮景琰哥哥了？”
“你只有我这个哥哥。”
姜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