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令漪看向宋禧,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宋永昌是沈家的上门女婿,按照沈家的规矩,男人三十无子才可以纳妾,宋远嘉如果是在宋禧母亲去世之前就生下的,那么宋母去世的原因就很耐人寻味了。
宋禧沉思片刻,道:“我记得母亲去了之后,伺候她的两个妈妈都随她一块去京郊的宣和观守灵了。等姑母走了,我就去查一查。”
“不,你现在就去,快马加鞭,最好今晚就能到。”柳令漪忽然抓住宋禧的小臂,目光肃然。
宋禧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我明白你的意思,祖母既然已经知道我们在查当年之事,就绝对不会允许有这么大一个把柄落在我们手上,去迟一步他们两个恐怕会有生命之忧!”
宋禧当即起身,一把扯过外袍套在身上,走了两步又有些犹豫地回过头。
“我要是走了,他们刁难你怎么办?”
柳令漪朝他宽慰地笑笑:“怕什么,他们又不会打我杀我,不过是受人奚落两句,再不就是让我站站规矩,我应付得来的。”
宋禧不放心道:“若有应付不了的,就派人快马来寻我,再不就躲回娘家,等我回来再对付他们。”
柳令漪失笑,心里倏然一暖,嘴上却嗔怪他啰嗦,干脆直接将他推了出去。
宋禧大步离开,很快湮没在黑暗中。
柳令漪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夜幕深沉,黑暗中仿佛有一只猛兽,对着他们张开了血盆大口。
第二日清晨,柳令漪早早就先到景行园给宋永昌请安。
“昨夜沈家传来消息,外祖母急痛惊风,忽然昏厥,二爷忧心如焚,连夜便赶过去了,儿媳恐怕打扰父亲休息,故而今日才来报您。”
宋永昌先是一怔,随即关切道:“岳母可有大碍?这孩子,怎么不早告诉我,我也该过去看看。”
柳令漪道:“昨夜二爷身边的小厮回了不碍事,只是老人家夜里睡得不安稳,吃了两服安神药好多了,若是严重了再来报您,到时候再去也不迟。”
宋永昌面色还有犹豫,他自然是不愿意登门去看沈老夫人脸色的,可若是此时立即答应不去,又显得有些不孝,因此迟疑着不说话。
柳令漪看出他的心思,劝解道:“儿媳听说近来圣上身体不好,太子人选又迟迟未定,朝野上下事务繁忙,怎么能离得开父亲呢?您放心,去之前我叮嘱过二爷,就说父亲近来事多繁忙,并不知道此事,倘若哪日真的病重,父亲再去也不迟。”
宋永昌抚了抚胡须,从善如流道:“你办事一向妥帖,那就先这样吧。”
柳令漪低声应了,刚要离开宋永昌又突然叫住了她。
“你姑母说话向来颠三倒四,你们别太放在心上。”
柳令漪明白他是在试探自己,于是绝口不提宋清萍酒后失言的事,故意将重点放在她辱骂自己那段话上,愤愤道:
“虽说姑母教训小辈是应该的,可姑母说话这样难听,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媳实在受不住,有时间还请父亲帮我劝一劝姑母吧。”
宋永昌闻言眉头一松:“好孩子,你放宽心,你和禧儿都是新婚,子嗣的事情不急,至于你姑母那里我去说她就是。”
柳令漪羞红了脸,低声应下便告退了。
离了景行园,柳令漪又带着周诗蓉去给老夫人请安。
宋清萍一改昨日的刻薄,笑道:“我们正闷得慌呢,可巧你就带着蓉儿来了,快坐吧。”
柳令漪拉着周诗蓉一左一右地坐在老夫人身边,“有姑母作陪,祖母就是最开心不过的,怎么会无趣呢。”
老夫人看了一眼柳令漪的衣服,状若无意道:“儿媳果然勤谨,这衣服上的花样还是去年的,可巧我新得了两块布料,便给你和蓉儿一同做两件衣服吧。”
宋清萍顺势道:“我家蓉儿最擅女红,那芙蓉花绣的哦,就跟真的一样!我们难得来一趟,就让她给你和禧儿一人做一件。”
柳令漪冷眼看着她们一唱一和的,不就是想让周诗蓉借着做衣服的功夫,好多和宋禧接触接触么,可惜宋禧不在,她们的算盘是注定要落空了。
柳令漪客气道:“表妹远来是客,怎么好劳动她呢,倒是我应该找人给表妹做几件新衣才是。”
“她白住在你的院子里,帮着做点事也是应该的。”宋清萍对着周诗蓉又是一顿呵斥,“二奶奶事多,你也该帮着分担一二,怎么这么没眼色?”
周诗蓉眼眶一红,“表嫂就让我给你们做两件衣服吧,表表我的心意,我一定不会给您添乱的。”
“那就辛苦表妹了,既然如此你就到我的屋子里去做,咱们两个一处说说话,表妹也教教我针线活。”
宋清萍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掐了一把周诗蓉腰上的嫩肉:“你还不快谢谢你表嫂?”
柳令漪似笑非笑道:“姑母这是什么话,表妹给我们做衣服,怎么反倒谢上我了?”
宋清萍一怔,这别有用心的嘴脸太明显,连宋老夫人都忍不住咳嗽一声,将话题转移到别的事上了。
一屋子的人又聊了几句家
常,柳令漪才领着周诗蓉回了院子。
她一走,宋清萍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娘,我看那老二对蓉儿也没那个心思,咱们这么强逼着他媳妇接纳了蓉儿又有什么用?”
宋老夫人冷哼:“禧儿是个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么?蓉儿生得这样貌美,禧儿又血气方刚的,他怎么忍得住?”
宋清萍迟疑道:“真的吗,可是我看老二昨晚的脸色难看得很啊。”
“就算他一时不动心,可天长日久的,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借着做衣服的机会,今日裁尺寸明日问花样,一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焉能不动心?就算真的打动不了他,放在那里碍一碍柳令漪的眼,也是值得的。”
宋清萍疑惑道:“这话我就更不明白了,娘为什么非要和她过不去?
宋老夫人眼神阴鸷,恨恨地盯着柳令漪离开的方向:“是她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就别怪我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