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这宋家小爷爱犯浑,可这也太不成体统了!倒是可怜这柳家姑娘了……”
“是啊,没病没灾的,竟让只公鸡出来迎亲,就是商户人家也没有这么羞辱人的!”
“国公府又怎么样,这么没规矩,我看以后谁还敢把姑娘嫁到这家来!”
宾客们议论纷纷,贴身丫鬟怕柳令漪伤心,忙上来握住她的手,想给她一点力量。
柳令漪其实并不怎么难过,忐忑的一颗心反而松了松,看来这位宋家二爷也不怎么满意这门婚事,这样她们相处起来反倒能轻松些。
这时,上座观礼的太子忽然轻咳一声,有些不悦地皱了眉。
稳坐高堂的宋永昌这才有些坐不住,解释道:“犬子前几日突患重病,如今已经起不来床了。下官无德,接不住柳家姑娘带来的福气,大儿子娶了柳家姑娘,不到一年就去了,如今老二也……哎,还望新媳多多担待,老夫在此赔礼了!”
宋永昌连连拱手,俨然一副慈父模样。
柳令漪冷了脸,这奉国公真是巧舌如簧,怪不得自家父母被他拿捏多年,今日本就是宋家的过错,让他一番话连消带打,倒成了她们柳家姑娘克夫了!
她微微低了团扇,偷眼环视四周,那些打在她身上的同情目光果然变得嫌恶起来。
柳令漪攥紧了手中的团扇,盈盈拜倒,真挚道:“新妇不敢当此大礼,阿姐嫁入宋家多年,新妇早知宋家二子皆有隐疾,如今二爷缠绵病榻,若能以此亲事,换得二爷身体康健,于愿足矣。”
此言一出,堂上的风向立刻变了。
“原来宋家的两个小子一直身体不好,怪不得他家大郎走得那么早!”
“我说怎么下聘时那么大的阵仗,原来娶人家柳家姑娘是来冲喜的,真是作孽啊!”
奉国公神情微变,还要开口,柳令漪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十分识大体的先行了跪拜礼。
喜婆见他脸色不好,匆匆宣布礼成,将人扶了下去。
新房内只有柳令漪和几个陪嫁的丫鬟,新郎不出现,就连闹洞房也省了。
关上门,丫鬟月芙再也忍不住,抱怨道:“姑娘也太委屈了,堂堂国公府竟如此没规矩,下聘的箱子看着多,各个都没装满!今日拜堂姑爷更是连个面也没露,这叫什么事啊!”
春芙上前戳了戳她的额头:“死丫头愈发没规矩了,这里可是国公府,还当是我们院子呢。”
柳令漪不愿她们为自己伤心,故意玩笑道:“这丫头可是疯了,开口下聘闭口拜堂的,想必是女孩大了不中留,春芙你帮着打听些,定要给她找个聘礼丰厚的,不然我们月芙姑娘可不依。”
月芙一张小脸羞得通红,恼怒道:“奴婢一心为姑娘出头,姑娘还打趣奴婢!奴婢就是看不惯她们欺负您,若是大姑娘还在就好了,看哪个敢如此慢待咱们!”
柳令漪一颗心仿佛骤然被人捏住,笑意僵在了脸上。
春芙狠狠瞪了月芙一眼,月芙自知失言,低着头不敢作声。
柳令漪坐在梳妆台前,支着脑袋闭目养神,吩咐道:“春芙,你去打听一下二爷如今在哪,月芙,替我把这些钗鬟卸了吧。”
春芙应声退了出去。
月芙不再说话,小心地拆下柳令漪头上的金冠,解开她一头乌黑的墨发,用牛角梳细细理顺,又将桂花油在手里晕开,抹在她的发梢。
这一切都做好后,春芙才回来,附在柳令漪耳边低声道:“奴婢打听过了,姑爷在别院和几个小娘打牌呢。”
柳令漪睁开眼睛,似乎是养足了精神:“走吧,去看看。”
春芙拉住她,低声劝道:“姑爷正在兴头上,姑娘现在过去难免扫兴,新婚夜万一闹出什么事来,于姑娘的名声也不好,以后也难立足啊。”
柳令漪理了理身上的大红喜袍:“我自有道理,你去叫几个婆子把大门看住,不许透一丝风出去,若有半句流言传到外头……你晓得轻重!”
见柳令漪面色肃然,春芙也不敢再劝,立刻亲自领了人将院子围住。
另一边,宋家二爷宋禧正在别院和几个美貌姑娘打牌。
粉衣女子靠在他身边,喂了一杯酒到他嘴里,嗔道:“真奇了,爷怎么放着正房奶奶不管,偏到这里来和我们几个找乐子,难道就不好奇这二奶奶是个什么模样?”
对面的紫衣姑娘打出一张叶子牌,取笑道:“怕是个娶了个奇丑无比的夜叉星,爷不敢过去了吧!”
一屋子的人笑了个仰倒,宋禧也不恼,只低头去看他的牌。
粉衣姑女子见他没反应,更加得寸进尺:“从前的大奶奶就是柳家来的,那位主可清高得很,对下人又刻薄,规矩大着呢!听说二奶奶是她的亲妹妹,只怕咱们以后有苦头吃了!”
宋禧变了脸,拿起手边的牌,不轻不重地一张张掷到她脸上:“不玩就滚。”
粉衣女子心头一惊,心里忍不住打起鼓来,她们几个看似得宠,实则二爷只爱玩乐不好女色,根本没碰过她们,她们也是心里没底才出言试探。
况且二爷从来都是
喜怒不定,得罪他的人没一个好下场,粉衣服也不敢造次,忙将地上的牌捡了起来,颤颤巍巍道:“奴也是一时害怕才口不择言,再不敢了。”
宋禧沉着眸子看了她半晌,才接过她手里的牌,继续打了起来。
粉衣女子刚松了一口气,门外忽然有小厮匆匆跑进来,叫喊道:“不好了二爷,二奶奶来了!”
“这、这可怎么好?”粉衣女子立刻从宋禧身边站了起来,牌桌上的其她姑娘也都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唯有宋禧不紧不慢地打出了一张二筒:“有爷在,你们怕什么?”
紫衣姑娘白了脸,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娇声道:“二爷说得轻松,二奶奶自然不敢和您分辨,万一闹起来,还不是我们几个受罪?”
一句话,便将宋禧的火勾了起来。
他面色不善地踢了那小厮一脚,冷声道:“她敢闹,你就叫人捆住她的手脚,扒光衣服挂在门口,再打上二十鞭子,也就老实了。”
紫衣姑娘松了一口气,低头勾唇一笑。
禧二爷又犯浑了,今晚就算这位二奶奶有通天的本事,也躲不过这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