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令漪带着两个侍卫,从宋家后门一路走到了镇国公府。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没有骑马,一身下人的粗布衣服,头顶戴着长帷帽,那两个侍卫都穿着小厮的衣服。
她拿着宋家的拜帖,被下人引着进了李棠薇的闺房。
慧娘是镇国公府的常客,李棠薇早就习以为常,谁知推开门看见的是柳令漪,她忙激动地迎了上去。
“柳姐姐,你怎么得空过来了,快里面坐!”李棠薇一边拉着她的手往里走,一面对丫鬟吩咐道:“你们快去多准备两个炉子,再拿汤婆子进来,柳姐姐最怕冷了。”
柳令漪一坐下,立刻有人拿着烘暖的毯子盖在她的腿上,又往她的手里塞了好几个汤婆子,她不禁失笑,“你快别忙活了,哪里就这样金贵了?”
李棠薇上下打量她一眼,皱眉道:“姐姐怎么这样打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柳令漪眉头紧锁,刚要开口,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国公夫人快步从门外走进来,一把按住要行礼的柳令漪,温声道:“我才要出门,听下人来报我说你来了,赶着就过来了。”
说罢又嗔怪地去看李棠薇,“你这孩子,令漪来了怎么也不派人去告诉我一声?”
“姨母别怪她,这次是我来得太匆忙了。”
众人都坐下,来不及寒暄,柳令漪便开门见山道:“姨母,阿棠,实不相瞒,令漪此次登门,是有事相求。”
国公夫人见她面色凝重,忙拉住她的手,“你这孩子,跟我们还见什么外,但说无妨。”
柳令漪委婉开口,“最近外面关于我阿姐的流言,想必姨母也有所耳闻。”
苏姨娘在望仙楼大肆散播柳令溶的谣言,盛京几乎都传遍了,镇国公府消息灵通,怎么会不知道。
国公府忙安慰道:“那都是坊间刁民在胡说八道,做不得数的,一个疯妇的疯话,没有人会当真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柳令漪咬了咬下唇,眼底忍不住又泛起了泪花,她颤声道:
“不,那个传播谣言的,正是我公爹的苏姨娘,而她所说的一切,都曾真实地发生在奉国公府上,只不过有一点她没有说实话,那就是我阿姐并非偷情,而是被她下药,意图让人玷污,只不过我姐姐抵死不从,这才丧了命!”
国公府眼底骇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子脚下竟然有此等丧尽天良之事,还是发生在公府之中,世家贵女身上,简直骇人听闻!”
李棠薇也是满脸的惊诧,“姐姐怎么不将此事告诉柳大人,让他为你主持公道?”
柳令漪一想起此事,心中便一阵绞痛,叹息道:“没用的,我父亲早就知道此事,为了我执意要替阿姐洗雪冤屈,他已经和我断绝父女关系了。”
国公夫人拍桌而起,怒道:“什么?世上竟然有这样的父亲!你姐姐已经含冤而死,他怎么忍心让她遭受这样的不白之冤,在地下也不得安宁!你母亲难道也同意么?”
柳令漪再也忍不住,一行热泪滚滚落下,“母亲顾忌着阿弟的前程,不肯将事情闹大,如今我实在是孤立无援,只能来求姨母和阿棠妹妹帮忙了。”
国公夫人忙将她搂在怀里,宽慰道:“好孩子,别哭了,我们自然是愿意帮你的,”
她捏着帕子为柳令漪擦了擦眼角,“只是……这毕竟是你的家事,我们能替你做的也有限,不如我向宫里递个拜帖,去求皇后娘娘帮忙。”
柳令漪摇了摇头,坚决道:“我今日所求之事,只有姨母能帮我,不然我也不会向姨母开口了。”
国公夫人见她面色凝重,也紧张起来,“到底什么事?”
“苏姨娘的儿子,就是当年暗害阿棠妹妹的宋远嘉,恐怕她会连和我公爹在路上将宋远嘉救出来,我知道刑部隶属姨夫管辖,请姨母为我着意打听一下宋远嘉的动静,我便感激不尽了!”
国公夫人立刻应了下来,“宋远嘉害我女儿吃了那么多的苦,我和国公爷都不会轻易放过,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柳令漪双手交迭,对国公夫人深深一拜,“深谢姨母大恩。”
“好孩子,咱们两家的情分,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国公夫人一手搂着她,一手搂着李棠薇,“你救了我们家棠薇,就是我的大恩人,这份恩情我今生都无以为报,你若以后遇到为难之事,只要我们李家能做到的,我必定竭尽全力。”
柳令漪心头一颤,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若是她和阿姐是李家的女儿,那么阿姐之死便不会成为一桩冤案了。
又或者,阿姐根本不会死,事发之后她只要向娘家求救,镇国公夫妇一定会拼命保下她的。
事情说好了,柳令漪便再次戴好长帷帽便离开了。
李棠薇将她送到门口,却没有离开,“我派马车送姐姐回去,到了沈府接上慧娘,咱们三个许久没有一起了,一道走岂不是好?”
柳令漪微笑道:“这次便算了吧,我回去还有些事,等下次我带着慧娘上门拜访。”
“可是我现在就想和你们在一起,你就带着我
一起嘛。”
说罢,她便不管不顾地上了马车。
柳令漪环视四周,也只能跟着上了面车。
李棠薇见柳令漪面色沉重,似乎有些怏怏的,劝慰道:“姐姐不必忧心,世界上哪有不疼子女的父亲呢,也许柳大人只是一时没想明白,时间长了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柳令漪看着李棠薇,尽管在宫中经历了一系列的折磨,她仍旧是当初那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李家一定是将她保护得很好。
她拉住李棠薇的手,心底既为她高兴,也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楚。
“不过……柳姐姐,还有一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是关于你家二爷的。”李棠薇抬眸,小心翼翼道。
柳令漪紧张道:“我家二爷?什么事?”
“那日我路过书房,听见父亲和兄长谈起你家二爷,他在朝堂上为了给你求一个诰命不惜顶撞圣上,好像还提到了兵权……”
“什么?怎么会这样,他什么都没和我说啊!”
柳令漪又气又急,她就知道皇上不会突然封她做诰命,宋禧果然没有说实话!
正懊恼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兵刃打斗的声音,下一秒,一根箭矢划破马车的门帘,牢牢钉在柱子上。
柳令漪反应迅速,立刻按着李棠薇的后颈,两个人一起躲在马车的隔板后面。
“夫人小心,先下马车,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