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端王府的人，王夫人竟也破天荒地上门了。

柳令漪连鞋也没有穿，只踩着双趿履就出来了，“这样冷的天，母亲怎么亲自过来了？”

王夫人拉着她的手，关切道：“快坐快坐，让我好好看看。”

望着柳令漪消瘦的模样，她忍不住眼眶一红，“我就说这宋家是个虎狼窝，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柳令漪轻轻推一推她的手，撒娇道：“母亲快别说了，女儿过得很好，不过是这身子不争气，一到了冬日就爱犯毛病，不碍事的。”

“好在姑爷总算是个知冷知热的，你们在宫里闹出那么大动静，皇上也只是训斥了几句，反而重罚了端王府，想必都是姑爷在朝堂得力的缘故。”

“也不全是如此，恐怕皇上是想起了当年的慧贤皇后。”

“你是说……”王夫人了然，当年兵变宫城，先皇后也是被人困在宫中当人质，皇上为了皇位，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折磨而死，这些年已经渐渐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王夫人心中感叹，“皇上果真重情重义！”

柳令漪却不以为意：“只可惜情谊千斤也敌不过江山大计。”

王夫人吓了一跳，“你这孩子，别胡说！朝政大事哪是咱们能议论的？”

她忙岔开话题，“你既然与姑爷感情甚笃，怎么这肚子还没有动静？”

柳令漪脸色一红，王夫人又催促道：“你长姐就是没有子嗣，才没在宋家立住脚跟，竟然被一个姨娘害死了！可见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子嗣，虽然你现在与姑爷有些感情，可也要尽快怀上一个孩子，若实在不行……就收一个房里的，生个庶出的养在你膝下。”

她贴在柳令漪耳边说道，“你嫁人的时候，我已经敲打过春芙了，外面买来的如何能放心，春芙是家生子，不如就让她……”

“母亲！”柳令漪皱着眉头，“春芙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我自然要给她好好选一个夫婿，我绝对不会让她给别人做妾的。”

“春芙不行，那就月芙，她性子虽然有些张扬，可颜色倒比春芙还好……”

柳令漪有些头痛，“这两个都是我身边的人，委屈了哪一个我都舍不得，您就别瞎说了！”

“她们两个你舍不得，哪日让外头的捷足先登了，你要后悔就来不及了！”王夫人急切地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年纪小不知道厉害，姑爷已过了二十，眼看着庶弟都要娶亲了，他能不着急么？”

柳令漪搓了搓手，低着头不说话了。

王夫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苦口婆心道：“好孩子，你如今新婚情热，自然不愿意别人来分姑爷的宠爱，母亲是过来人，只告诉你一句话，男人的爱是最靠不住的！等到姑爷的新鲜劲过了，你又没有儿子傍身，那日子就难过了！你只看沈老夫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就知道了……”

见柳令漪脸色不好，她也就不多说了，只留下些滋补的药材给她，便要回去了。

临行前，她又忍不住嘱咐道：“我身边倒是有几个颜色好的，待我好好敲打一番再给你送来，你先留着，也不必急着让姑爷收房，若是他跟你透露出想要孩子的念头，你再收房也不迟。”

王夫人走后，柳令漪一直有些怏怏的。

月明星稀，她躺在大床上，听着宋禧均匀的呼吸声，不由得心乱如麻。

从感情上说，她自然是不愿意宋禧纳妾的，可是母亲的话也有道理，哪怕宋禧曾经承诺过不会纳妾，可人心总是最易变的东西，她不能把赌注全部压在男人的一颗真心上，否则就太傻了。

而且……她还没有做好为他生儿育女的打算，一则是自己年纪还小，二则是阿姐的事情还没完，若有一日真的和宋家走到反目成仇的那一步，这个孩子就会成为她们仇恨的牺牲品。

可自己不想要孩子，对宋禧来说又何尝公平，更何况宋禧是那么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想什么呢？”

宋禧从后面将柳令漪搂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鬓角。

柳令漪回过神，轻声道：“二爷睡得不安稳么？”

“我听说下午岳母过来了，是不是她说什么了？”

“没什么，最近诸事繁多，二爷又有政事要忙，就别为这点小事操心了……”

“柳令漪！”

宋禧的睡意被她几句话全都搅醒了，他了解柳令漪的性子，但凡有了为难的事，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想叫他知道。

她这个人总是这样，为了他好的，她可以不遗余力地去做，一旦有了难做的事，就总要自己抗下。

难道在她心里，自己就只能同甘不能共苦么？

他撑起身子，强行扳过她的身体，“你还不说实话，难道要我自己去问岳母么？”

柳令漪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实话和盘托出，“母亲瞧着我一直没有身子，有些犯愁。”

宋禧揉一揉她的头发，松了一口气，“我当什么事呢，你年纪还小，孩子的事不急在这一时。”

“我知道像你们这样有爵位的人家，最忌讳的就是子嗣单薄，不然端

王世子也不会如此在意四妹妹的胎，若是你有意，不如放两个在房里……”

柳令漪话音未落，宋禧抱着她的手骤然收紧，狠狠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我几时说过在意子嗣了，你做什么拿那种人的想法来揣度我？我只要你同我生的孩子，旁的我一概不要。”

柳令漪吃痛，轻喘了一声，还要说话，宋禧的大手已经不安分地钻进了她的里衣，“既然你这么着急，我就再努努力，省得你成天想东想西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晚了。”

折腾了半宿，柳令漪果然没力气再想旁的事了，累得沉沉睡去。

男人仍旧精力充沛，还在嘟囔：“唔，还是太瘦了……再长些肉便好了。”

第二日照旧又是腰酸背痛的一天，柳令漪索性窝在被子里看些闲书。

春芙添了盏灯到她房里，“姑娘歇会吧，仔细伤了眼睛，国公夫人那边已经安排好了，那位阿棠姑娘也已经在佛寺厢房住下了。”

柳令漪拉着她在床边坐下，温声道：“你办事一向妥帖，又总是一心为我，以后我定要给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春芙红了脸，嗔道：“姑娘浑说什么呢，我来之前是想好了的，要一辈子跟着姑娘，伺候姑娘。”

她又拉过月芙，“没有人该一辈子伺候谁，你们两个来照顾我，是我的福气，可我不能这么拖着你们一辈子啊，不然就辜负了咱们的情意了。”

春芙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急忙低着头出去了，反倒是月芙满脸心事的模样。

柳令漪有些奇怪，“你这没心没肺的丫头，怎么也一脸愁容，出什么事了？”

“姑娘嫁人前，夫人说让春芙姐姐过来做滕妾，昨日走的时候，春芙姐姐提起此事，又被夫人给拒了，春芙姐姐大哭了一场……”

柳令漪心中咯噔一下，随即颔首道：“我知道了，难为你这么细心，你去吧。”

看来春芙是对这个事情上心了，她该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同她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