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易千云赶回来的后一刻,他原本守着的北林弟子居所,迎来一个身轻弱柳的身影。
一路穿过小塘河岸,穿过岸上细柳,脚步盈盈,进入室内,一个拄着拐杖的少年正在照顾床上躺着的青年。
青年与少年见他来此,纷纷欲起身行礼,男子先一步将他们阻下了。
“无妨,知你们这次都吃了不少苦,这些虚礼都免了。”
少年张口欲言,张了口才记起自己现在无法开口,急的左右便想找纸笔,男子含笑着阻下他。
“不必忙了,小杉,你虽然都是外伤,若不好好疗养,以后也是麻烦,你也早点回去修养吧!”
萧杉还想张口,男子再次阻下他。
“不必担心,那云游仙子的事我有分寸,这一趟,辛苦你们了。”
萧杉微怔,看着那张精致到骨子里的脸,脸上不由泛起一层红。
他都这样说了,他再不放心,就是在小看这个能将北林仙门休整到和一步的男人了。
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青年一眼,青年对他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萧杉有了青年的同意,像是放心了一般,拄着拐杖,便一瘸一拐,离开了。
男子这才来到躺在床上,已经起不来的青年床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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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开口之前,青年张口便急着说话,开口却非人语。
“呱呱……”
男子一愣,随即眉目含笑的看着青年。
青年已经再次黑云罩顶,脸黑阴沉的,快要滴出墨来。
青年开不了口,连神识传音都用不了,男子便先宽慰他心。
“你不必着急,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便是你中了爪呱兽的毒,可能没有控制住,
转眼之间,其他从无间之境回来的弟子,与小杉一样都开不了口,再如何我也是能知,是有人不想你们开口的。”
他这样一说,青年一怔,脸上没那么急了,却有不少忧色。
男子又道。
“放心,我既将人给留下,自是有法子的,
离苏,虽然说你们回来的有点晚,倒是也不当误事,
在无间之境你受伤不轻,可今天晚上,我还是要请你帮我个忙。”
离苏明白,今天晚上的筵席,他是要动手了。
既然他已经知道那个女人的秘密的话,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他都准备了这么多年,谁也无法再阻止他。
他又是他一手带进仙门,领他一路走到今天的,他既然开口,他作为徒弟,但凡能动,自然也不会推脱。
他点点头,又想起什么恐怖的事,脸色黑青一片,更加忧虑。
想开口,他身上这术法一时又无法解除,着急一瞬,离苏想到一个法子。
以灵力为墨,手指做笔,在空气中,轻轻勾画,灵气汇成的字迹,一个一个从他指尖飘了出来,幽幽汇成一句话。
“师父有令,徒儿必从,只是今次在无间之境,我们遇上同样误入其中的敬和氏的人,
北境与西海有关系的,也只有师父,
加之他们乔装潜入,发现我们后,甚至欲杀人灭口,徒儿恐这些人,会对师父今日的行动有所影响。”
“西海敬和……呵……”
提及这个姓氏,男子有一瞬讥讽,随即又如同面对蝼蚁一样,轻蔑的锋芒毕露。
道;“无妨!今天就是敬和丹州亲自领兵过来,他也阻不了我分毫。”
见他如此,离苏反倒放心了。
他有这个态度,必然是已做好完全准备。
敬河丹琼再低眼,他眼底锋芒尽散,看着这个徒弟,一双美目里,只剩下温柔。
他又道;“我先给你治疗内伤,如此,也不当误晚上的好戏。”
离苏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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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为了彰显诚意,敬河丹琼特意将晚宴,设在只有招待贵客的时候才开的云光台。
日落时分,夕阳残红一片,宾客满座,童羽被敬河丹琼请在与主坐齐平的位置。
晚宴设在室外。
背后是亭台楼阁,面对的是高山岭顶,夕阳无限。
俯视山下,还能将红登楼,以及红登楼外百姓的建筑,尽揽于眼底。
难得的【万家灯火收眼底,我自独高享寂静】之处。
筵席旁边,还有一棵开的正好紫藤花树,种类是满眼通红的红玉藤,童羽侧着身,撑着脑袋,看这满树如同红玉丝绦的紫藤花树。
风吹过花树,丝绦摇摇曳曳,拂落一层红玉花瓣,透过夕阳的光,清透,莹润,可爱。
童羽伸手,想摸摸旁边悬着的较长一条,是不是真如所见,如血如玉……
遗憾,手臂略短,没触到那红玉丝绦般的花儿,反倒接了两瓣落下的花瓣。
童羽收手,看
着掌心中醒目莹润的红玉花瓣,有些失神。
“仙子?”
“嗯?”
旁边的人温声唤她,她才回神,茫茫然的望着与她同坐,中间两个食案隔的却有些距离的敬河丹琼。
敬河丹琼为了这次晚宴,好像特意换了身衣服。
虽然同样是北林仙门的统一紫衣,与白天的正装相比,他现在穿的阔袖儒衫,倒是更能彰显他品貌偏柔的特质。
同样的皮相,同样的姿色,只是衣服式样不同,童羽便觉得,此刻儒衫的紫衣男子,要顺眼许多。
所以,回过神后,她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
此刻他如同老友一样随和待人,问她。
“仙子有心事?”
童羽微微挑挑眉,也不太确定自己刚才那一刻失神是心事。
她道;“倒是不算,就是觉得,这红玉藤……种的实在是好,
让我想起另一处的紫藤花,虽然不是红玉藤这个种类,可……隐约又感觉是熟悉的,
这红玉藤也是见过的,也有些熟悉。”
敬河丹琼眼帘微闪,再抬起,依然含着淡淡的笑,道;
“仙子说的可是缥缈派瑶光台上的银月藤?”
童羽微愣,有些意外。
“你还知道瑶光台上有银月藤?”
青荷丹琼笑意微深几分,道;
“门中一个长辈说的,
说是仙门之祖,天羽老祖,当年为爱徒怜卿建瑶光台时,为磨爱徒少年心性,在最难生长植物的瑶光台边缘,特意丢了一颗银月藤的种子,
让爱徒每日悉心照料,必须成活,
失败,便要将他丢出缥缈山,再不能进山门见她分毫。”
“哦?”
还有这事?她不记得,看来又是当初留下的坑,现在有了自己的想法,给自己加戏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