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羽抬头看,吉来客栈门口,两盏灯笼极为昏暗。
可能因为这光线,映照的“吉来客栈”,四个隶书大字,都让人感觉张牙舞爪。
“明明还是寓意极好的字,可惜了。”
童羽摇头,十分惋惜。
有人倾身,将她没有被灵宠霸占的一边肩上占据,低声在她耳边低低道。
“不可惜,遇上了你,还不晚。”
童羽回头,望进一双凤眼里,那里面含着淡淡的笑意,以及对她莫名的自信。
“小重歌是指,与十里坡的状况相比吗?”
千重歌点点头。
“十里坡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不过与死亡相比,再糟糕,也都该值得庆幸。”
童羽若有所思点头。
“那倒也是……呃……等等……”
她反应过来,揪住本来就要直起身的孔雀少年……辫子。
又把他拽下来,低声道。
“你不是想将事情,都甩给我这个千岁老人吧?然后自己做个甩手掌柜吧?
我告诉你……不成!
你今天既然一定要住这儿,你……就得做事。”
她这次态度很强硬,对他第一次强硬。
千重歌由着她拽着鞭子,撤离一点身子看着她,好笑的挑挑眉,问她。
“现在不介意年龄问题了吗?”
“……”
童羽深呼吸,刚想让他见识一把亲妈的爱的拳头,里面的声音将她打断。
“按照新的疗程服用,等热毒全发出来了,孩子病差不多就好了,到时再来找我,我再给孩子开固本强身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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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羽转头,寻着声音看去,半大不大的大堂里,外面的灯笼昏暗,里面的光线也不太足,
昏昏黄黄的,勉强能看清,比外面的诡异萧条的街道,要好一点……气氛要好一点。
有点人气儿了,只是人的状态,也不太好罢了。
大堂里一共也就摆着五六张桌子,角落里,却给十来个村民围着,好像在排队等着看病。
童羽在门口这个角度,看不到那给村民看病的大夫是谁,暂时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童羽看到那大夫位置的旁边,有一样东西。
一个拐杖。
竖在靠墙放着,通体黑金玄铁,杖头上雕着立体异兽。
童羽在不太足的灯光下眯眼细看。
那异兽是饕鬄,吞噬的凶兽。
九头饕鬄,八头向八方,还有一头巨大一些的,凌驾于八方饕鬄之上。
每个都口衔铁环,窗口的阴风一吹,还能听见铁环相碰间,异常的响亮。
好听,可……让人感觉不太舒服,轻易又说不出什么个感觉。
“我见过这拐杖。”
童羽说。
千重歌等人惊异。
“你什么……”
千重歌想问,她来到北境,不是与易千云一起,就一直在他的视线内,他没见她见过,易千云也不像有见过,她是如何见的?
还没来得及出口,一个年纪不大,早注意到他们在门口停滞的小二,过来不太客气道。
“本店快要打烊了,客人驻店还是吃饭,尽快办理。”
童羽回头,暂时放弃去探索那个游方郎中了。
看看那态度明显不太好的小二,然后……与易千云和三小只一样,齐齐看千重歌。
千重歌;“……”
千重歌扶额,认命了。
掏出钱袋子,跟着小二去办理住宿手续。
“三间上房,挨一起的,有?”
听这位直接要住宿,小二又是一个态度,变脸之快,可比某变脸怪。
立即哈了腰,换上笑脸,虽然那笑脸,在红血丝明显的眼睛,以及过于苍白枯瘦的脸色上,多少让人感觉狰狞。
他道;“有,刚好有三间挨着的。”
三小只中,立即有人提意见。
凛月伸手提醒道;“师兄,我们六个人,你少算一半。”
千重歌回头,一副不以为然。
“给你出房钱还挑剔?你们三个和易千云一个房间,师……师妹一个房间,我一个。”
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童羽连连点头,十分信任其办事能力,三小只目瞪口呆……
反应过来就烦恼……一张床,四个人要怎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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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这边!”
随着引路的小二一路上去。
童羽又听到楼下那个大夫的声音。
清清冷冷,却天生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感觉。
“大娘这是心病,急不得,最忌燥……”
童羽在上楼途中转眼看去,这个视角,倒是能看到那个被村民围的水泄不通的人了。
也不是什么大夫,与大夫相比,他的打扮和气质,更像一个云游的术士。
宽大黑袍,方帽,无须,皮肤白的过分,却是一头灰发,面相斯文的男人。
单看皮相,约莫30岁到40岁之间。
男人在与村民说着病情,好想察觉到她的视线,转头过来,同样也看到了她。
童羽不知道他在看到她时,看到了什么,只感觉那个人声音一顿,脸色僵硬。
只是一瞬,他很快转开目光,同样也避开她探寻的目光,话语如常,举止也如常,甚至还有点雍容大度。
童羽蹙眉,她的肩上传来一道力度。
童羽回头,一只手拖住她的手肘,外人看像是搀扶着力气不济的她上楼,童羽清晰的听到千重歌在耳边的询问。
“真认识?”
童羽心情有点复杂。
“这个人……”
张口,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皱着小脸,给千重歌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看到这人,拳头就有点痒。”
千重歌嘴角抿了下,抬手拍拍她的头。
像是安抚道;“没事,先看情况。”
童羽转过头去看情况。
她敢保证,那个术士就算不看他们这边,他的感知,也一直在留意他们这边的动静。
这一路,童羽已经让三小只,也换掉缥缈派的弟子服了。
几个小弟子,这个时期,除了千重歌小有名气,在外,都不是鼎鼎有名的人。
所以他们的兵器倒是很少有人能认出。
而千重歌的飞羽剑,因为她的乔装科普,也早已收入储物袋,不到关键时刻不拿出来。
至于她……认识的人应该更稀少。
她就不信,那术士能看出他们是仙门的人,还能看出是哪一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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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上楼那一眼,过于深刻,又或者一直想打人,没能动手,童羽这天夜里,又做梦了。
梦到同样街道,同样的萧条小镇。
稀疏的人群,还有人群中,提着九头饕鬄玄铁杖的术士,犹如漫步自己的领地一样,悠游自得。
术士缓缓走过街道,飞扬起的黑色外袍纱衣,还有那张白的过分,好像涂粉一般的男人,以及……
本来只是气色不好的街道人群,一夜之间,只剩一个婴儿爬到街上的诡异场景……
童羽猛然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