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千云着急道;“不是不是!你是和他不一样的。”
千重歌放下手中的工具,剑也放回桌上,回身,正经面对他;“不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消息,然后去和那个人交涉?”
易千云苦恼的抓抓头发,烦恼道;“不是……虽然说也有这点小心思,不过我来这么勤快,主要还是怜卿长老说,我承了你的情,应该多和你接触接触,
虽然我也不太明白,明明是我把你从千魔宫救回来的,怜卿长老却说是我承了你的情?
不过掌门师尊又说,我们是师兄弟,
我很多气运,你缺少气运,
太多的气运,无形中是夺了另一个人的气运的,而这些好运,原本也不全是我的,所以我该与你多接触接触,将气运还给你一些,你自然就不会太过倒霉了,
我就想,来就来吧!反正我每过一段时间,也得来撬聂无欢那魔头的嘴巴。”
千重歌垂了垂眼帘;“是这样吗?”
他们多少都想还给他一些好运?
是世界原本就是这般善良,他曾经一意孤行,误会了世界?
还是……还是童羽对他特意保留了这份温柔?
“不过,易千云。”
他回过神,也给予他提醒;“你不觉得你给隔壁的大魔头耍了吗?”
“什么意思?”易千云给他这么一说,瞬间手里的桃花酿都不香了。
千重歌反倒淡然起来,拿过自己的杯子,径自酌了一杯,幽幽道;
“他会不会根本就没你所谓的秘密?只是因为想见你,或者想让你定时给他送些东西,他在这苦欲崖中才不至于无聊寂寞?”
“啥?”
易千云蹭的蹿起来,立即坐不住了;“你等着,我去问问!”
千重歌微微点点头,心里却无奈;“这憨直的小子,果然给那老鬼戏弄了,也的亏他执着一个秘密这么多年。”
易千云蹿到隔壁,不知道他怎么说的,隔壁动静很大,好像还摔起桌子来了。
“噼里啪啦!”
又一阵静默,也不知交涉如何,又一会儿,便见易千云惶惶然回来。
他疑惑;“怎么了?他不承认?”
易千云脸色很奇怪,好像并不怎么乐于言之于口,可看他又很认真的等他的答案,他顿了顿,还是说了。
“他说他是我爹。”
“噗!”
千重歌是真的惊了。
若说成为千重歌后,第一世,聂无欢对待易千云的态度,完全像个贪图少年年轻貌美的老色鬼,第二世的时候,未免也太过于奇怪了。
奇怪也只揣测到,或许这两人之间的缘分,从倾慕的关系,到了恩情的关系?
无论他还是童羽,都是往这些方面揣测。
却如何没想到,真相远比他们的逻辑和脑洞神奇。
千重歌;“你爹?”
易千云点点头;“他能说出和我娘相遇的时间,还留有我娘身上一样的信物,我的名字也是他取的,关键他一个胡人,还知道我娘的闺字乳名,若说假的,他做的功课未免太足了。”
千重歌吞了吞口水,也不认为有这么多佐证的情况下,这之中还有假了。
先前怎么就没想到?易千云有一半的胡人血统,母亲是身怀六甲的时候回到北境的,而聂无欢是被人篡权的胡人头领,他落难的时间和易千云母亲回到北境的时间,相错并不会很远。
原来是这样?第一世他认识易千云时间比较早,执着易千云,是想让易千云回到自己身边,可又不想公开与易千云父子关系,平白给自己入了缥缈的儿子增添不必要的麻烦,更怕被拒绝。
第二世,他篡权千魔宫,聂无欢逃出千魔宫,无路可去,又放心不下儿子,这才不远千里,拖着伤重的身子前往北境,甚至不惜损耗自身,一路相互。
这样一切就解释得通了,难怪只要易千云在,他就算藏的再好都能漏了踪迹。
可惜……
他最后的结果,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和儿子重聚?
千重歌;“这世间缘分真是千奇百怪,不过,他这般,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易千云为难的快哭了;“不过,我并不知道该怎么便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父亲,师兄,你知道怎么和父亲相处吗?”
千重歌顿了顿,手中的酒也喝不下去了;“这恐怕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任何一个有一个不合格老子的孩子,怕是都会面临这个难题。”
易千云;“所以?”
千重歌笼嘴咳了咳,正经道;“抱歉,我也不懂,我从离家之后,就已经自动将父亲这个奇怪的生物,从记忆中抹去了。”
易千云;“……”
————
————
这之后,易千云依然时常过来苦欲崖,依然趁他出关的时候,第一个来看他,不过他看隔壁的人更勤快了。
这人看完隔壁的老
子,又来和他絮叨,他与隔壁那位魔头老子的父子情进展,
来回次数多了,千重歌深感烦恼,想换地方了。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这么多话?好吵!”
然后烦恼之中,不由控制又想到那个心里最亲近的人,身体逐渐发疼,卷缩在床上,他将自己完全躬起来,一次次的念那个人。
“小羽,你现在在哪儿?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来?好想你,好想,好想,
身边的人越是多,越是想你,克制不住,控制不了,你……可知道?”
时间在这个风干物燥的贫瘠之地,像是被静止了一般。
牢房都是利用玄冰寒铁,直接锴嵌在凹进去的山体上,一间牢房便是一个洞窟,牢房与牢房之间距离极远,狂风呼啸中,隔音也极好。
空阔,也越发容易让人感到孤寂。
若身边一直有人也就算了,最怕热闹过后的孤寂,也每当这个时候,他越发想念如今音讯全无的童羽,想念到发狂,除非强迫自己再次强行闭关,进入修行。
可修行这回事,又不可能一蹴而就,总要有个缓冲,所以现在每当缓冲的时候,他就尤其怕遭遇这些人的嘘寒问暖,甚至有些责怪易千云这么长时间的陪伴。
他的陪伴已经让他养成习惯,而他的陪伴,却也不是能一直下去的。
所以,千重歌感觉自己,现在已经陷入一个恶性循环,什么人都离不开,却得一个人孤苦独行。
“小羽,小羽,你……可听到?听到的话,回我一声好不好?心好想你,身体好想你,四肢百骸,每份神识,都无法克制的想你,应我一声,起码让我有份继续坚持下去的力量?”
此时此刻,童羽睫毛微颤,在一片空白中掀开小扇的眼帘。
望望周围,一望无际的雪白,低头,自己身上也只剩一层白色袍子,手足赤着,不由茫然。
“我,这回是死头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