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沉默着，她以为他不会回答她，毕竟他没有要回身的样子，他也确实没打算回身，就那样站着，湖面的灿阳如血，他像是与世隔离的孤魂。

童羽只好又向他走近，明明感觉靠近了，一个扎眼，她又回到原地，童羽只好又走。

这样几次三番，童羽感觉到异样了，也越走越是焦急，她与那个人之间，好像隔着一个时空，她明明在不断的前行，却更像在原地踏步？

她去不到他身边，也无法与他拉近更多的距离。

童羽急了，问他；“喂！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我能看到你？”

不知是自己本身没什么耐心，还是她不小心进入另一个时间维度，童羽感觉自己快要炸了。

她前行，无法靠近，转身，却不知这里是何处。

她像是被困在一方平坦的孤岛上，周围都是湖泊，天色将沉中，无边无际的湖泊……她从来都不知道，湖泊原来可以这么巨大，这一刻她也分不清，为什么能认定这里是湖泊，而不是大海，或者其他河流。

整个平坦的荒岛上，除了蔓延的快到膝盖的枯草，就剩她与他。

她在孤岛中间，近不了他，他在湖水之畔，孤身静立，除了风声，这里并不能传达任何声音一般，这里……真是个类似于虚空之境外，另一个空间？

她能无意识的穿过这里的结界，却操控不了这里的一切？

童羽心底越来越毛，也不和这无形的空间作对了，最一遍遍的问那个人；“你是谁？你是谁……”

“你是谁！”

可能过于激烈，童羽被那空间排斥了，赫然惊醒。

过大的声音，也将她身边围着的两只一白一红的大团子惊醒，同样僵住的，还有怀里抬起头，伸着手，本来要试探她额头温度的男人……

————

————

童羽骤然对上这个人的眼睛，给那里面冷漠的冰寒摄的颤抖了下。

像是感受到她的颤抖，男人回神，眼帘掀起，一双凤眼又是温柔的多情；“做恶梦了？”

一瞬间，童羽感觉像是从寒池地狱，又被带回人间，他眼底的那抹冰寒太过迅速，他眼睛完全映入她眼睛这一刻，她甚至感觉，自己是不是大梦初醒的错觉？

然而他的手贴在她额头那一刻，她什么都忘记了，对他摇摇头，下意识反问他；“你醒多久了？”

男人脸色还有着失血过多的苍白，便是如今还在雪灵兽的疗愈结界里，他的脸色还没完全恢复。

也摇了摇头，对她说；“我没事，反倒你，灵脉本身不稳，又耗损灵力这么厉害，已经又有点起烧了，再躺一会儿吧！我恢复点，带你出去。”

他将她脑袋重新放回雪灵兽干净的皮毛上。

童羽重新躺回去，眼前还有点晕眩，于是她更确定，刚才一定是她出现了幻觉，不由对他心生愧意。

“对不起，你一没意识，我好像完全没用了一样。”

颜将她头上刚才睡梦中汗湿的头发拨开，拿出一条素白的帕子给她擦拭头上的冷汗，无奈道；“瞎说什么？你若真没用，现在我们都已经喂这些畜生了。”

他之前不是不知道，只是无法有任何反应，也动不了。

她与他说的话，她的着急，她的无助……

可能因为这份不安，沉重的伤痛不断的撕扯他的意识，他也只能在她发现她腰上的袋子，不是备用的储物袋之际，才真正安心下来，陷入昏沉。

在经过她和雪灵兽相续的疗伤中，他这个外伤患比她这个内伤的患者醒来的早。

看到地上一圈的焦黑，两个灵兽紧紧贴着他们守护，他知道她还是成功了，就算她的处境再怎么不妙，她总能化险为夷，虽然……

可能每次都很狼狈。

在她腿上醒来是幸福的，看到她苍白沉睡的睡颜是心疼的，可她梦里有个人，而他知道，她这样境界的修者，若非意外，绝对不可能做些乱七八糟的梦。

修者的梦，很可能是修者下意识想屏蔽的过往，或者被封禁的过去。

就像无缘无故，他不会梦到她与另一个人的海誓山盟。

那次，他不小心与她的神识相连，这次，她是自己，他不确定，他与她看到的是不是同一个画面，同一个人，可……他在意她记忆中还埋藏着另一个人。

见她昏昏沉沉又想睡的样子，可闭着的眼睛，隐隐不安的颤动着睫毛，想睡又不敢，想睁开眼睛又没力气，自己也纠结起来的烦恼张小脸。

“……”

他好笑，含着一抹温柔，细细擦完她头上的汗渍，又擦她鬓角，边与她说；“听说做恶梦的人，只要将恶梦说出来就不会害怕了，你如果真的很在意，可以与我说一说，我不笑你。”

童羽又摇摇头，男人的眼睛逐渐阴沉下来。

她拒绝告诉他……是因为不想曝光那个人吗？

果然，她看到的比较多？或者，已经记起那个人了？

心底逐渐泛寒间，却听到她说；“不是噩梦，更像是一个……”

童羽揪住眉，仔细想了想刚才看到的一切，思量着形容的方式，最后，她还是以她能理解的方式和词语，来表述；“……空间？”

“……”

男人看着闭着眼睛揪着眉头的她，童羽这一醒，也再睡不着，头还很疼，伸手垫在小雪团柔软的皮毛上，拇指按住有点抽痛的太阳穴，他看到了，就伸手过去接手，替她按着，顺便将她脑袋一起按着，帮她舒缓神经。

童羽就改抱住他的手腕，就那样闭目养神，安心接受他的照顾，也不睡了。

边道；“我不记得那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一个被湖泊围住的荒岛，日落的时间定格了一样，还有一个……人？”

颜再次掀起眼帘看她，很难相信，她能将她梦到的一切，记忆的如此清晰。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一种那真的不是梦，而是像他一样，她的神识无意中闯入什么空间，然后看到一些尘封的过往。

另一种是她脑子上的陈年旧伤正在修复，记忆能力正在恢复，甚至……恢复记忆。

若是前者还好，后者……可就有点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