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当真如那白发少年所说,是没人告诉这些人,人该怎么做,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只是遵从了身体里另一半血缘的本能。
有了这层认识,童羽比之前必须要走任务的无可奈何,多了份耐心。
她道;“你们,并不能理解更多是吗?”
一众长的千奇百怪,有着人类身体,却比人类强壮,有着兽类特征,却比兽类小号的混血人们,茫然无助的看着她。
好像希望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又怕这个答案,是他们不能接受的。
童羽心生怜悯。
如果说天羽当初为解决魔兽之患,设立东洲大陆与暗面的结界而建魍魉城,取舍了魍魉城一小部分人,现在她就是在为这一小部分人负责了。
天羽当初只能为整个东洲大陆负责,她如今要为她遗留下来小部分人负责,这已经不单纯是走剧情,做任务的出发点了,可惜……
童羽似乎好像还没发现自己这个心态转变。
她如今极为耐心的道;“人很强大,也很脆弱,他们害怕与自己不一样的人,又善良的可以对陌生人出手相助,我们永远不能小看了人的力量。”
恍然间,童羽感觉自己说的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可具体哪里?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是谁说的……
以为是那种飘忽错乱的感觉又来了,童羽暗暗咬破口腔内侧,以短暂的痛感,强迫自己恢复意识,处理眼下问题。
童羽做到了,即使对这里的修者而言,这些都魍魉城居民都不算散修,但人从来都是一样的,她得教会他们生存。
“人又那么胆小,他们害怕与自己不同的人,或动物,比自己强大的一切,你们也不该让自己活成人人敬而远之的样子,
当一种方式走入极端,很容易走入覆灭,
我先前与你们说,正当防卫和屈服本性,正是如此。”
她这样说,可这些人有着机敏的本能,思考能力却实在欠妥,她耐心说了这么多,他们也只能勉强听的一知半解,而印象最深的,还是之前她在愤怒到想杀他们时,那激烈的语言更为深刻;
“……我们现在有何区别?”
“有!现在你们是受迫害者,所有的抵抗都是正当防卫,可当你们屈服本性,那时人们俘虏你们,杀戮你们,都将变得理所当然,甚至光明正大,
那时会伤害你们的,绝对不只是南部这一部分习以为常的人,
再没有人觉得你们是个孩子,再没有人会愿意向你们伸出善意的双手,你们除了灭亡,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固然是因为她是第一个告诉他们这些的人,他们在除了那个白发少年之外,对脾气不好的抱有一份期望。
果然,她还是对他们伸出了善意的手,她不知做了什么,却在为他们遮风避寒,她不用为他们带上沉重的铁链,敢与他们一起围着一个火炉而坐。
这些在她之前,从来都是没有过,没有人会这样对待他们。
对他们来说,链子,荆条,铁器,这些好像才是最正常的一切。
“可是……”
这些小孩,有更多的人,产生疑惑了。
“没人把我们当孩子。”
小孩的声音不大,童羽的心口却被人拧住,还在继续发力,发疼。
另一个小孩红了眼眶,最小的那个木然的看着她,道;“没人把我们当人。”
童羽看到最先和她交流的圆耳少年嘴唇颤了颤,尖利的手指狠狠的收在了手心,划破了自己坚硬的手掌,握着的拳头里,有血红的血液滴出。
这是忍到极致才会有的怨憎,她几乎能够确定了,这个小孩远比这里的其他人,可能要觉醒的早,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和自己的族人,为何会被这样对待。
童羽不由有些着急,看着这些半大的小孩,心软成一团,道;“我会呀?”
“……”
他们不知道,她告诉他们。
他们不确定的,她告诉他们。
“任何一个乍然见到你们这种状况的人,都会有这种心情,
你们当那些贩子,之前偷偷的猎捕你们,买卖你们,为什么只能偷偷的进行?
因为除了南部地区的人,其他地区的人,没有人会当这种事是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
可主导南部的是姜氏,他们默许了这种行为,最近又和天下仙门都闹翻了,现在他们在外岛的乱子还没收拾好,没空搭理他们,
他们害怕成为众矢之的,急于利用你们的力量自保,这才疯了一样猎捕你们为他们所用,
他们是罪恶的,必然会遭到自身恶果的反噬,
可当你们也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甚至比他们更恐怖,那时你们才真正毫无出路。”
三个小孩瑟瑟发抖起来,红了眼眶,又不甘只会落泪,其他人也沉默的压抑,想要说话,却发现他们张口,有些很难开口,就算开口了,也只会发出“呃呃!”的怪声,他们之中,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发声。
终究,那个圆耳少年终究还是代替他的族人,向她发出无助的求助。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童羽想了想,坦然告诉他们;“你们还是只有两条路,第一逃到逃出南部之外去,但外面有多少南部这样的人,我也不确定,可以确定,危险和际遇是对半。”
“对半……”
也就是说他们逃出去,谁也不确定会遭遇什么?
可能是天堂,也可能是更深的地狱,她说了,人心最不可测……
圆耳少年问;“第二条路呢?”
童羽;“回你们历年来居住的魍魉城,如果我记错,魍魉城算是与魔界的贸易往来交汇处,你们并不需要一定依靠人类的世界来生存,若有必要,以武力反抗猎捕,对抗那些贩子集团的进入,完全可以,
首先,你们得有守护自己领土的意识,保护族人的荣誉感。”
“……”
小孩子相视看了看,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迷惑,童羽赫然内疚。
是啊!他们连人最基本的意识都没有,便是有保护同类的天性,又能有多少荣誉感呢?
“什么是……荣誉感?”
果然,他们还是问出口了,童羽突然感觉自己身上的任务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