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台上皮包骨头的中年男人,娴熟的招呼着围观的民众;“大家好,我们又来了,
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不用多说了,大家都是老熟人,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大家也懂得,所以,我们就略过之前所有花里胡哨的玩意儿,直奔主题,争取让大家满意而归。”
“好……”
台下民众一震欢呼,童羽惊异于这些“杂货贩子”在这里的盛行,当台上那盖着什么盒子的黑布,“嗖”的抽开的时候,欢呼声更是达到了鼎沸。
了她透过人群,看到那黑布下,关在大大小小的笼子里,是一个个或大或小,或男或女,穿着褴褛粗衣,头上或是长着各样的耳朵,或是长着尖牙利爪的人时,心脏像是瞬间给人狠狠的攥住,恶意的蹂躏。
尤其这些人,手上脚上,连脖子上都戴着粗重粗劣的链子,有些高大凶猛的,长着一张利牙大口,这些人还给他们带上头罩或者铁器打的口罩,口罩生生的勒入这些人的脸上,颈子上,再挣扎之下,红眼凶面,十分可怖。
可这些人再可怖,童羽看的清晰,他们有手有脚,眼睛里有恐惧,有情绪,除了长的奇异些,其他与人没有什么区别。
童羽赫然;“这不就是混血吗……”
她声音克制不住大声起来,甚至越过欢呼声。
腰上一紧,颜提醒了她,她赫然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周围一片寂静,同时投向她的目光,也都不太友善。
童羽被人攥住的心,瞬间又被沉入寒潭一般,整个胸膛凉的发疼。
童羽眼圈发红,呼吸发紧,小帽子下的脑袋上出了汗,不过一瞬间,南方十分热烈的温度,让她生生有种比在千重歌的小别峰上还要寒冷的感觉。
“……”
她感觉到颜在拽着她的袖子,她知道,他是想提醒她这个场合她发出这样刺耳的声音是不明智的,可此刻她无法想太多,她被吓住了。
她没给那些长的千奇百怪的“杂货”吓住,她给这些将这些混血的人当做低贱货物的人吓住了。
只因为这些人长的和他们不一样,这些南方的人,已经习惯高人一等,将之当做与自己一样的人了吗?
就像他们在富贵和官员面前,习惯仰望,将自己贬低?就像无缘仙门的普通人,对仙门的修者仰望?
童羽感觉那里出错了,在她的原著设定中,虽然有魍魉城这个设定,可“杂货”这个产物,远没有如此清晰。
可现在一切都发生了,发生在她面前,发生在那些血淋淋的人身上,他们之中,有些甚至比缥缈山的小弟子还要年幼……
童羽乱了,慌乱的霎时不知所措。
幸好戴着帽子,旁人看不到她面孔,可这会儿若是不将这僵下来的场子缓和过来,必然引起**,这可不太好。
童羽心凉之后,又心焦起来。
咬了咬牙,童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下一瞬,咧嘴笑起,一肘子击在身边男人的胸膛上,粗劣的笑道;
“这玩笑未免开大了,我家姐姐就算嫁给贩夫走卒,也不会嫁给你那异族兄弟,你让你那兄弟,切莫再做凭白便吃天鹅肉的美梦。”
幸好颜也够机灵,眼珠在眼睫下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很快跟上她的思维。
配合她道;“那我只好遗憾的告诉他,娇滴滴的姑娘没了,娇滴滴的小公子或许可以,不用担心血统。”
童羽冷下脸来,扇子挑了挑他下巴,面笑眼不笑道;“也对,将你送给他,极好。”
“……”
颜眉梢抽了抽,脸上僵硬,这玩笑……是真大了。
“哈哈哈!两个小公子,你们能不能换个时间或者换个地方说笑呢?这拍物会不同以前,若不抓紧时间,就真没咱们什么事了,不买别当误我们呀?”
“就是就是。”
好在将那冰封的场子圆过去了,连台上本来也在注意着他们的枯瘦男人也道;“对对对!你们这些富家公子不妨事,别当误我们平头老百姓挣钱买平安呀?”
童羽与颜汗笑着,连连对周围的人,用南湘的礼节方式表着歉意。
“不好意思,抱歉抱歉!”
童羽眼睛流转间清楚的看到,上面那些笼子里的人,本来以为今天的拍物会会有他们命运的转机,最后亲眼又看到,给了他们希望的她,换了一副与所有人一样的嘴脸,不由黯然下去。
童羽垂下脑袋,仰着脑袋堪堪到她下巴的幕篱垂下,掩下她绷紧的唇线。
“……”
————
————
因为给她当误的这点时间,上面类似拍卖的环节再次加快了进度。
枯瘦如猴的男人,摆着手里的细枝条,指示着一个高如小楼,壮如山石的男人,从边上拽着链子,拖出一个铁笼子来。
链子足有那壮硕的男人的手腕粗,笨重粗戾,男人在手腕上缠了两圈,手上抓稳,拖动铁笼,笼子在陈旧的木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人竟然拼一己之力,真的将那装着三四个混血孩子的笼子摆到中间?
瘦皮猴男人则用手中的树枝戳着里面的孩子,那些孩子好像很怕他手上那根树枝,他伸进来,里面的孩子就惊慌四散的躲,发着呜呜的声音,极为恐惧。
瘦皮猴男人就趁机展示这些小孩的特质,口吐莲花的做着营-销。
“大家看看,这几个小孩,年纪不大,个子不高,可是很凶猛,反应力很强,一个人可以扑倒一个魔兽呢!修者在他们面前,单打独斗未必能讨到好果子,为了抓到他们,我们可废了不少力气,
而且年纪小,好驯养,只要给他们一点吃的,稍微对他们好点,能让他们将你们当亲爹亲妈,这样的小孩搁在姜氏,连次等奴都算部长,可看家护院,绝对一等一的好货,时间有限,就先拿来做个开门红了,保证不多要,一个,五个灵石。”
童羽暗暗握紧了手上的扇子。
五个灵石呀!她平时路过灵机阁,买个糖的钱都比这个多,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竟是连包糖的价格都不如?这些人……
民众;“五个灵石呀?老四呀!未免要的太贵了,再怎么机灵还是个小的,并不如成年的货有威力呀?”
“对呀!上次钱三家的,成年的才三个灵石呢!”
“便宜点,再便宜两分利,这几个小的我给你包了。”
童羽握着扇子的手隐隐发颤。
她看着笼子里的或惊慌失措,或狼狈哭泣的孩子,其中一个长了一双灰耳朵,毛绒绒的耳朵,毛绒绒的脑袋,长了一张人皮脸,却有着野兽利牙的孩子愤怒的扑着笼子,对外面竞买他的人龇牙咧嘴,看到她的后,更像是申诉一样,“嗤!嗤!”威胁个不停。
童羽目光不躲不避。
有了前车之鉴,愤怒和最震惊的时刻也都撑过去了,童羽再开口便小声了许多,心底凉凉道;
“是谁给这些人这样的胆子?为什么他们能当做那些人是比他们低贱一等的货物,可以随便买卖?还是……如此贱卖?
他们……怎敢……
怎敢!”
她压制的声音里隐隐发颤,那是恨极怒极又无法发作的表现,颜这几天与她同路,好像将她的秉性习惯都摸的一清二楚了,她如此生气,他也不意外。
同样低声的与她道;“某方面来说,他们是人,也不是人,因为,并不会有人,单纯将他们当做人,他们自己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存在这世上,是不是真的人?所以混沌无知,所以心智不明。”
童羽握扇子的手一顿,转头向他,问;“对了,你刚才说魍魉城与仙门之祖有着莫大的关系?具体怎么回事?”
风声略过,将她的白纱掀起几分,颜略微转了转身子,给她挡了挡,伸手将白纱抚顺,慢慢道;“传说几百年前,天羽老祖为了清除这个世界上的魔兽,从东部打到西部,又从西部打到北部,最后来到南部的时候,发现根本不能完全清除掉这种天生爱食人的生物,
前面打着,后面或多或少总在冒出来,
老祖无法,便使用大能术法,与几个弟子的辅助,设了一个巨大法门结界,
这个结界,以东南西北九州大陆为界,设立禁魔结界,将这种生物封禁在九州的背面,为此还设立了一个城,阻隔暗面与正面的再次流通混合,这个城就是魍魉城,设在了南部边缘,阴煞之地最浓重的位置。
在这个地区,受灵气与魔气交互侵蚀的影响,生灵便逐渐长的脱了原样,人如此,趁结界每月都有薄弱之际,溜到城中的魔兽也如此,
久而久之,人魔混杂,产生了这样一种人,
不是完全的人,也不是完全的兽,这个城就像当初定的那个名字一样,成了真正盛产魍魉鬼怪的地方。”
童羽听完这些,心头更是隐隐犯凉;“设立魍魉城的本意,原本是为保护这里的人,如何,反倒像是成了诅咒之地?”
颜想了想,暗暗拍了拍她的肩,劝;“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特色,一个地方也有一个地方的无奈,当时设立这个城的人不会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当时不设立这个城,如今的世界,也不知是何种样子,有得必有失,老祖未必没有自己的考量,你又何必再烦恼伤神?”
童羽抬眼,看着台上被人争相竞价,却是被挣相减价的一些人。
他们恐慌,他们无助,他们拥有力量,却被人粗暴的圈禁在笼子里。
童羽对颜示意着上面笼子里的人,说;“可他们伤痕累累呀?若说设立魍魉城是为救世,生活在那个城的人无可奈何,可他们落到如此地步,又是谁的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