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里;
童羽带着两个一大一小的少年来到村长家,夜已经很深,村长却在屋里头抽着烟带,愁苦满脸。
已经睡了的妇人,夜半醒来,见他还燃着灯吸着烟袋,眯着眼睛不耐烦的念叨。
“什么时候了?还坐着,这一天一天的,就不累是吧!”
村长又叹;“我在烦恼,千云那孩子呀?他就一个娘,还是那么个身世,父亲是谁,谁也不知道,他还只有那么点大,以后可怎么办呀?”
妇人嗤之以鼻,更是不耐烦道。
“要你操心这些?全天下就你心好是吧?
当一个村长,可把你能耐的,跟一个国家大员一样,小村子里的人处处需要你操心?也不看看那是什么人?
一个父不详的野种,一个未婚先孕,长了一张妖精脸,谁见勾谁,
我看你不是可怜那孤苦伶仃的孩子,是放不下那已经死了的孩子他娘吧?”
“你……你这愚妇!一辈子都和你说不过三句话,死者为大,那苦命的女人还在灵堂里放着呢!嘴上也没个忌讳……”
“我……”
“算了!睡觉睡觉!”
村长磕了磕烟袋,灭了火,将肩上披的外衣取下,便和衣躺下。
那妇人见他这样睡,不明;“你怎么就这么睡了?年纪大了,真是越来越懒了是吧?把你臭烘烘的袜子脱了去。”
村长这下不耐烦了,推开她推他的手,烦躁道;
“你行了!睡一会儿就要打鸣了,一大早还要帮千云那孩子将人安葬了呢!哪有那么多道道,快睡快睡!”
妇人红眼;“你,你还是惦念着那狐狸精,哼!”
村长火大,可转头了,面对那醋坛子打翻了,转身过去的妻子,画到嘴边,他又说不出口,最后唉声叹气的躺回去,侧身向外,在黑暗中心事重重。
“是惦念呀!那么大的事,搞不好就是一个孩子一辈子的事,可……唉!
算了,各人自扫门前雪,谁希望自家孩子比别人家差?
走到这一步,就是那孩子的命吧!”
……
窗外的小易千云听到村长在黑夜中的喃喃自语,整个人都震惊了。
“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这样说?”
童羽也不给他解释,只道;“你自己亲眼看看便知道了。”
童羽结了个手印,小手一挥,念了个;“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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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飞快的在时间轴中逆时针而行,没多时,又回到易千云刚才所在的屋子。
不同的是,此刻房间里并不是满目雪白的灵堂,简陋,却是干净整洁。
一看就知这间屋子的女主人是个整齐爱洁的人,不幸的是,此刻女主人正咳的没办法,一个面善的妇人和一个年长的老者匆匆将她扶到内室的木板床上躺下。
老者帮着妇人虚扶着她之际,还不住的无奈劝说;“我说千云娘呀!你这个小女子怎么这么倔强呢?
千云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些家务事你不用说他这不是做的很好吗?你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病情再加重,你让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可怎么活呀?”
“娘?”
易千云看到眼前这一幕,瞬间红了眼眶,惶惶然跟着入内。
童羽与千重歌相视一眼,也跟着入内。
里面病的只剩一把骨头,只有娟秀的五官隐约还有健康时风采痕迹,五官有五分与易千云想象。
童羽知道,这便是易母了。
老者是村长,而那面善的妇人,是后来很长时间照顾着易千云的邻家阿婶。
易母剧烈的咳着,被扶到简陋的床上,咳了好一会儿,咳的撕心裂肺,妇人给她顺着背,村长着急,对那妇人道;
“阿朗家的,你赶紧去看看厨房还有没有药,赶紧煎一煎,给她服下,如果没有,去村子口接一接千云,我今天看见他去城里买药了。”
那妇人看看床上的人缓和一些了,赶紧点头,连忙出去。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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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走后,易母缓过气来,才用虚弱的几乎没了声音,断断续续道;
“我这个哮症……是个治不好的病了,多……活一天,就是多拖累……那孩子一天,
我能……站起来,多帮他一天,
我这个娘……心里就是宽慰的,身体上的病痛……不痛。”
易千云唇线绷紧,抑制不住的下弯。
村长听她这么说更是唉声叹气。
“你呀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整天想这些做甚?
整个村子里,有眼睛的,都知道你不容易,
前两年的时候,就让你带着千云再嫁,你怕继父对千云不好,谁提都不成,
其实老朽多少也揣测到些东西,你是富人家的大家闺秀,如何能受得了山野村夫的粗枝大叶?
你只愿带着孩子过日子,便是为了孩子也要好好活着才是啊?
你这病呀!是忧思忧的,
村子上是有一些眼黑嘴毒的人,可你不是为他们活的呀?
如何就这般想不开呢?”
易母摇摇头,真心道;“村长,你不知……这事我谁都没和人说过,
便是我父亲,便是那孩子的父亲,都是不知的,
我这病,不是病,是毒……”
“什么?”
“治不好,
这毒不会立即要我命,却会在漫长的岁月中,消磨我所有的精气神,
我知道……我心甘情愿吃的……
这是我当初能够保住那孩子,离开那个吃人地方所付出的代价!”
“啊?”
村长面无人色……
易千云,包括千重歌和童羽,都震惊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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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空间书灵给童羽传来讯息;“补充男主身份成功,为男主身世增加神秘感成功,作者君再接再厉。”
“啊?”
童羽惊异。
走个幻中幻的剧情,还有任务点呢?
“什么?”
她突然的惊异让千重歌不明,童羽仰头看他,瞬间换上另一幅镇定面孔。
一本正经道;“没事。”
千重歌瞅着面前瞪着一双圆溜溜猫眼的小女人,凝着一张芙蓉脸,也不说话也不动。
对视良久,最后道;“好吧!”
他退让了。
而易千云那边也听到易母那边继续下去;
村长不敢置信道;“千云他娘,你莫不是病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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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母摇摇头,这才道出她真正的意图。
“村长,这事压在我心里十多年了,
我今天告诉你,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吃再好的药,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我也不想到形容枯槁哪一步,去拖累那孩子,
他长大了,我知道,这小小的村子,不该是他待的地方,
我也知道,缥缈今年招收的弟子名额没有他的,他总有一天也能去到那方外之地,拜名师,成大道,
我不想再成为他的拖累。”
或许是太累,女子并没发现她提到缥缈招收弟子的名额时,村长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色。
女子又咳起来,他想帮她顺背,手伸出去,又避嫌的缩回来,只赶紧倒了一杯温热的茶给她。
“赶紧,喝口水,顺顺气。”
易母颤颤巍巍的接了杯子,抿了一小口,才又继续道;
“我今天告诉您,就想托您一件事,替我帮那孩子传句话。”
村长于心不忍,只道;“尽说傻话,有什么话,你就不能等那孩子回来,母子两人,敞敞亮亮的对面说不成?”
易母又摇头,一举一动都十分疲累,却又有种病弱西子的美,娇弱的让人无法拒绝她任何请求。
村长也是看出她没活着的念头了,才想让她有个撑下去的奔头,便没答应她。
易千云也看出来了,眼泪已经盈满眼眶。
她说;“这话……不能当面告诉他……”
村长无奈;“千云娘……”
易母;“我是个软弱的女人,一辈子都在逃,不敢面对他父亲,不敢死别时面对他,
村长,您便帮我这一次,我知您是个好人,一直都是……
您就转告他……去做他最想做的事,
一辈子别愧对自己,安安乐乐,开开心心的……
登仙第一人也好,平头老百姓也好,不用再守着我以前教他的那些迂腐规矩了,
人活着若是不开心,再多的规矩有什么用?”
“……”
“您让他……不用为我守孝三年才去远行,那样他最好的时光就枉费了,
之前管了他那么多年……都没能将他教出个温文模样,索性便让他去做个自在的人,
我放心他了,也让他别记挂着我,
我这个当娘的没能给他更好的生活,甚至让他因为我和他爹的错,活在两族流言白眼里这么长时间,没了,也会在天上看着他,
让他别怕,别悔,别哭
他能正直善良,生性一副侠义心肠,我是十分骄傲的,
这个世界人皮狼心的人太多了,他能成为暖到别人的光,我很欣慰,
让他……放心的去走自己的路吧!
我便……只陪他到这里了。”
千云猛然跪到地上,伏地失声痛哭;“娘——————”
易千云的哭声撕心裂肺,那是追悔,也是身上一层沉重的枷锁,破碎后的释放,更是对至亲临终之际,对他还声声嘱咐,字字期盼的感念……
千重歌这一刻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