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老吴便带着乌球儿返回到了赌坊。
老吴依旧是背着双手悠哉悠哉的样子,只有身后的乌球儿怀里多了一个大大的铁箱。
此时赌坊内的赌客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块牌子上,没有人注意到老吴和乌球儿的离去与返回。
邵曦指了指乌球儿怀里的那个铁箱对赌房掌柜说道:“这里的黄金掌柜的是否要点算一下?”
赌坊掌柜连忙起身向后堂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动作,那意思是到后面再说,这赌坊人多眼杂,不适合公开点算如此多的黄金。
邵曦心领神会,也回了一个请的动作,二人并排而行,朝着赌坊的后堂而去。
那些荷官、伙计陪着老吴和乌球儿走在后面。
这么大的一个赌约,如此大的一笔黄金,每个人都不敢马虎大意,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在邵曦等人朝着赌坊后堂走去的时候,站在人群中的那个乞丐目光从牌子上偷偷地移到了邵曦等人的身上,眼神有些复杂。
当邵曦等人走入后堂,他也转身离开了赌坊。
众人来到赌坊后面一个很大的房间后,掌柜的示意伙计守在门口,转身对邵曦行了一礼。
笑着说道:“并不是我们信不过客人,只不过在赌坊里所下赌注和赔付的赌金都要当面点清,以免过后麻烦。”
邵曦让乌球儿将铁箱打开,同样也是对着赌坊掌柜拱手说道:“掌柜不必客气,不论走到哪里都理当遵守规矩,在下既然来到贵宝地,自然是要遵守阁下的规矩,请当面点验吧!”
掌柜的笑着点了点头,对身旁的荷官使了个眼色,那荷官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类似天平的东西,只不过这个天平的个头大了许多。
他将那天平放在桌上,又从柜子中取出一块黄金放在天平一侧的托盘上,此时才转身从邵曦的铁箱中将金叶一把一把地抓起来,放在天平另一侧的托盘上。
邵曦瞧了一眼,不得不佩服这赌坊真是什么都有,连这种东西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看来这赌坊的掌柜之前与别人也没少对赌过,连这么专业的工具都是常备的。
不用问,荷官放在天平上的那块黄金是用来做砝码的,以此来确定邵曦的铁箱中一共是装了多少黄金。
赌坊掌柜见邵曦盯着那天平,还以为邵曦是对这天平和托盘里的金块有所怀疑。
于是连忙解释道:“为确保公平,点算结束后客人可以查验我们这衡器是否有被动过手脚,包括那块黄金是真是假。”
邵曦只是笑而不语,他当然要查验一下,这么大的一笔黄金岂能马马虎虎的?
只不过有些要求无需自己主动提出来,赌坊掌柜作为在江湖上打混的人,自然也懂得这个规矩。
其实就算掌柜的不说,此时老吴也一直在紧盯着那荷官。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
谁知道赌坊会不会在那天平上做手脚?
所以,虽然邵曦什么都没说,但是有些事老吴已经在替邵曦做了。
这个称重的过程一波又一波,因为每次放在另一端托盘上的金叶使天平达到平衡后,便要将其放在另一个铁箱子里。
直到称出足够三千八百两黄金的时候,那荷官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老吴站在他的身旁,基本上已经确认他放在天平上的那块黄金应该是一块二十两的金块,因为那荷官每次向另一侧托盘里抓放金叶的时候,老吴都会在心中默数金叶的数量。
每一次都是二十片,而金叶是每片一两,有了这个标准之后,荷官每次将金叶放入托盘,老吴都会在心中默默地数一遍数量。
可以确定,荷官每一次放入的都是二十片金叶。
就这样称了好一阵子,足足称了一百九十次,总算是称出了三千八百两。
此时邵曦的铁箱里还剩出了不少金叶,那赌坊掌柜心中也暗自吃惊。
一个年轻人带着一个小老头和一个壮得如同肉山一样的胖子远道而来,身边竟带着如此多的黄金,看上去绝非是一般前来西域经商的商人。
手中握着如此巨额的赌本,肯定是其他赌坊请来找他麻烦的人,虽然表面上不能直接问,但是掌柜的依然想要试探一下邵曦的身份。
“按照规矩,我不该打听客人的身份,不过实在是感到有些好奇,客人远道而来,身边竟带着如此多的黄金,看上去倒不像是一般的商人。
“从衣着上判断,几位客人应该是从中原之地而来,这楼兰国与中原相隔着千万里,不知客人前来我楼兰国做的是什么生意?”
邵曦用眼角轻轻地瞟了一眼老吴,只见此时老吴的脸上已经露出了警惕之色。
这赌坊打开门做生意,从来不会打听客人的身份与来由,这算是一种江湖规矩,如今这赌坊掌柜竟出言相问。
虽然可以不作答,但若是不回答的话,必会产生一些本不该有的误会,可若是回答的话,又怕被对方摸到底细,所以老吴
才会如此警惕。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他们三个人只是初来乍到,对当地的势力分布还不是十分的清楚,此时若是被对方探出底细,没有人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过此时的邵曦倒是老神在在,不慌不忙。
“在下什么生意都做,只要是赚钱的生意就行,不过在下此次前来楼兰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寻找一位多年前的故人,只不过刚到贵宝地还没来得及打听。”
赌坊掌柜听闻邵曦前来找人,就更加觉得好奇了,一个中原人不远万里来到此地绝不只是做生意这么简单。
老实说,这楼兰国有的东西很多地方都有,实在没有必要跑这么远来做生意,若说是前来找人,他还从未见过找人的身边会带这么多黄金。
一时之间,他竟也有些搞不清这几个中原人前来此地的目的了。
邵曦说什么生意都做,其实就等于什么都没说,那么掌柜的想要继续试探下去,唯一的话题就是在这找人之上。
“哦?客人不远万里来到楼兰国竟然还是要寻找一位故人?我在这楼兰古城内做生意也有些年头了,不知道客人所要寻找的是何人?没准我还能帮到客人。”
邵曦闻言也是心中一动,这掌柜说的没错,他作为地头蛇在这里开了这么多年的赌坊,对当地之事甚是熟悉,没准自己要找的阿甫热勒他会认识。
就算他不认识,至少从他口中也能打听到一些关于当年关玉城的事情。
“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所要寻找的这位故人也是一位中原人,只不过是在多年前来到这楼兰古城,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只怕应该没有什么人再记得他了。”
“也是一位中原人?这楼兰国内虽然也时有中原人出现,却并不会太多,尤其是在这楼兰古城内,不知客人口中所说之人名字叫什么?”
邵曦明白对方是想借此来打探自己的底细,所以才如此刨根问底,反正这会儿自己说什么是什么,不如就编一套瞎话从这掌柜的口中套些信息。
“在下要寻找的这位故人名叫关玉城,江湖上有个名号称他为西城刀客,曾在这楼兰古城内开设一家客栈名曰曜泠,不知掌柜可听闻过此人?”
邵曦的话音刚落,只见坐在对面的赌坊掌柜已是脸色大变,有意外,有震惊,但更多的是恐惧。
他双眼直定定地看着邵曦,似乎是想从邵曦的脸上寻找到一些什么。
嘴唇微微有些颤抖,整个人看上去都紧绷了起来,再次开口说话时,甚至声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你找的是谁?是关玉城吗?那个西城刀客,曜泠客栈的掌柜关玉城?敢问客人与他是何关系?为何会不远万里前来楼兰国寻他?”
看着面前赌坊掌柜的表现,邵曦此时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虎死余威在。
关玉城已经离世这么多年,想不到如今在这楼兰古城内竟然还有人听到他名字之后还会是这种表现。
可见当年关玉城在楼兰国,在楼兰古城有着多大的名气,有着如何的威慑之力!
看起来楼兰人应该有不少都听闻过关玉城的大名,甚至可以不夸张地说,楼兰人对关玉城至今都还怀着深深的敬畏之心。
邵曦对关玉城的了解都是从老吴那里听说的,只知道关玉城在这西域之地名声不小。
可是绝没想到自己只是提了一下关玉城的名字,就会让赌坊老板这样的老江湖都面露惊慌之色,仿佛“关玉城”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让人畏惧的东西存在。
“掌柜没有听错,在下此次前来楼兰古城所要寻找的正是‘西城刀客’关玉城,曜泠客栈的掌柜,看起来掌柜认识我的这位故人。”
只见赌坊掌柜连忙起身,对着邵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这倒是有些出乎邵曦的意料,连忙也起身向对方拱手还礼。
“掌柜为何行如此大礼?你我今日也只是初次见面,难道掌柜真的认识我口中这位故人?”
赌坊掌柜看上去有些激动,眼中竟然隐隐的有泪光闪动。
“不知可否问一下,客人与那关玉城是何关系?为何不远万里前来楼兰古城打听他的下落?还希望客人能够如实相告,这对我十分重要。”
邵曦不禁感到有些纳闷,若关玉城只是在西域名声赫赫,有人听到他的名字有些激动倒也能够理解,可是这赌坊的掌柜似乎有些激动过头了。
看起来他与关玉城似乎有着什么非同寻常的关系,难道他也是关玉城的故人?
若真是如此的话,没准真的能从他这里打听到一些当年与关玉城有关的事情。
“关玉城对在下来说是一位前辈,我也是受人相托前来楼兰古城寻找关前辈,看起来掌柜的与关前辈相识,不知是否能够告诉在下一些关于关前辈的事情?”
赌坊掌柜此时显得尤为激动,声音颤抖地念叨着“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中原的故人前来寻他了!一代豪侠客死他乡,当年我却无能为力,如今终于是见到他的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