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陈默槐之流真的是贪得无厌,去年我偷偷潜入他府中密窖之时便发现暗藏了许多的钱财宝物,想不到我所见到的只是一鳞半爪。
“这些年来,他们竟然贪赃枉法所得三十余万两,实在是令人咋舌!不知邢大人打算如何处置这些赃银财物?”
邢文信见邵曦问到了最敏感的钱财之事,连忙谨慎地答道:“自然是要悉数上缴,这些本就只是下官暂时代为保管的。”
邵曦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低声对邢文信说道:“我看就不必全部上缴了,就给你留下十万两吧!”
邢文信一听这话,顿时就慌了。
他想不到邵曦竟在如此公开的场合对他说出这样的话,虽然声音已经压得很低,可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岂不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
连忙也是低声地拒绝道:“啊?给我留下十万两?邵大人这是何意?这万万不可呀!”
邵曦一看他那紧张的样子,被逗得乐了出来。
毫不隐讳地对他说道:“邢大人,你这是将本官想到哪里去了?我说要给你留下十万两,可不是想贿赂收买你!
“这十万两是留给青山郡百姓的,那陈默槐等一众贪官在这青山郡为祸多年,搞得百姓疾苦,民不聊生,他们搜刮的钱财哪一文钱不是来自百姓?
“如今我给你留下这十万两是希望邢大人你妥善加以利用,用以造福当地百姓,也算是为他们这些年所受之苦给予一些补偿而已。
“至于这笔钱财如何使用完全由邢大人你自行定夺,对于邢大人的官品本官还是信得过的。”
听邵曦这么说,邢文信总算是松了口气,刚刚的确是将他吓得不轻,因为他搞不清邵曦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不得不说,就算再清廉的官员面对着十万两白银的诱惑,没有人敢说自己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动摇。
而邢文信是一个十分重视自己官声的人,当初陈默槐等人也不是没想过要拉拢收买他,还好他心志足够坚定,并未与那些人同流合污。
可如今邵曦一张嘴就是十万两,要知道这十万两白银他仅靠俸禄就算不吃不喝几辈子也存不出来,面对如此诱惑他怕自己的内心会有所动摇。
其次这笔钱财都是登记入册的,是要上缴到景元国库的,他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打这笔钱的主意啊!
邵曦一开口就要拿出将近三成来给他,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他如何能不慌张?
最后是据他对邵曦的了解,邵曦虽然行事异于常人,却是一个品行端正、疾恶如仇之人,如今突然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让他觉得邵曦对他并不信任,是在故意试探他。
邢文信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引起了邵曦的误会,所以邵曦才会如此地试探他?
若是邵曦真的失去了对他的信任,对他有所怀疑,天知道这位邵大人会不会在圣上面前参自己一本?
自己兢兢业业、踏踏实实地当了这么多年的郡丞,这才上来当郡守没几个月,也是大刀阔斧地革除积弊,剿灭贼匪。
这才刚刚取得一些成果,正是要在青山郡大展拳脚,造福百姓之时,若是失去了圣上对自己的信任,岂不是仕途尽毁,从此志向难酬?
那他前半生所有的努力便都化作了一捧飞灰,这让他如何能不紧张?
“邵大人,这些赃银财物可是都经过登记造册,是要上缴的,就这么被我青山郡截留十万两实在是有些不妥,还请邵大人三思。”
此时邵曦正在继续翻着手中的那本账册,恰好翻到了这数月来青山郡剿灭各路贼匪,从各处查没各类赃银、赃物共计也有十万余两。
这与之前的三十多万两加起来便有将近五十万两,这虽与当初在余江郡查办的赵家一族相比不值一提,可要知道这青山郡和那余江郡可是没办法比。
这只是一个偏远小郡,当地也并不富庶,竟然官匪勾结搜刮了这么多的民脂民膏,简直是罪大恶极,不容宽恕!
邵曦正看着,却听邢文信担心起这种事来,笑着将账册放回桌上。
对邢文信说道:“此事邢大人不必担忧,本官此行既然是全权代圣上行事的,自然有权对所有相关之事宜做出决定,此事只要是我提出来的,圣上便不会责问。
“你若是觉得从那些贪官那里查没的这些赃银你留下不合适的话,这数月来你青山郡剿灭各路贼匪强盗所查没的这些财物、银两是你邢大人带领官员治理地方所得,本官让你们留下自用岂不是一样的?
“至于缴获的兵器、马匹也留给你们加强本地的军防,事情就这么定了,邢大人你安心接着便是。”
邢文信见邵曦替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来接收这笔银两,简直是对邵曦感激涕零。
这青山郡原本便不是富庶之地,又经过陈默槐等人这么多年的搜刮,再加上前一段时间为了围剿各路贼匪又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如今邢文信的手头的确是十分的吃紧。
虽不能说无米下
锅,可治理地方哪里都离不开银钱,这手头拮据很多事情也无从下手。
邵曦的决定无异于是一场及时雨,一下子便帮当地解决了所有财政上的难题,邢文信手中握着这笔资源便能为当地的百姓做很多的事情。
加上邵曦提到的那些兵器、马匹,更是解决了当地军资不足的问题,这无论是对青山郡还是对邢文信本人都是帮了一个大忙。
邢文信在此地做了多年的郡丞,对当地之事再了解不过,可越是了解就越是犯愁,之前的陈默槐给他留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若无外力相助的话,短时间内他根本就无法解决。
邵曦的这个安排等于是帮他完全铺平了道路,有了钱自然就好办事,接下来若是青山郡再治理不好,那就是他的事了。
其实邵曦这么做也的确是出于对邢文信的信任,最大的难题他帮邢文信摆平了,邢文信也就没理由不将当地治理好。
接下来如何去做,就都看邢文信自己的了。
邢文信带领郡中各级官员都起身向邵曦敬酒致谢,如今在他们眼中,邵曦可不单单是京城到地方来公干的上司官员,此刻的邵曦就是青山郡的财神爷。
这些新就任的官员刚到青山郡没多久,也都想干出一番成就,可是手中没有钱粮就算有再多的想法,身上的本事也无处施展。
这下子好了,邵曦帮他们把最困难的事解决了,他们如何能不心怀感激?
邵曦对众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都坐下,这会儿才正式进入主题。
“邢大人,关于人犯陈默槐等人,刑部和大理寺只是给他们定了罪,至于如何处置,圣上亲口应允本官可自行决断。
“对于这些人我不会有丝毫的心慈手软,届时还望邢大人与在座的各位大人能够与本官通力配合,本官在此先谢过诸位了。”
在座的所有人中对此案了解最深的就是邢文信,听到邵曦此言,邢文信起身离开座位,郑重其事地对邵曦躬身施了一礼。
一脸庄重地说道:“这些都是我等分内之事,那陈默槐等人本就是罪大恶极,罪有应得,我等岂敢在此事上有半分推诿?
“一年前所发生之事本官虽看在眼中,奈何却是有心无力,更是没想到他们竟是如此无耻、龌龊,下官有愧于邵大人,如今怎敢当邵大人之谢?”
邵曦抬手扶了一下邢文信,说道:“此事与邢大人何干?就连我都没来得及出手将人救下,更何况是邢大人?邢大人并未愧对于我,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群无耻之徒。
“待到这两日你等将那些枉受牵连之人查对清楚,我便要将那些该死之人当众处以极刑,你等只需提前备好场地和人手即可。”
邵曦要做什么,要怎么做,邢文信的心里十分的清楚。
邵曦此行既是来执行公干,也是来报私仇,而他这个私仇连当今圣上都亲自插手了,陈默槐等人的下场连猜都不用猜。
不过从邵曦的表情和语气中,邢文信已经感受到了邵曦将会动用怎样的手段,那或许会是他此生见到过最残忍的场面。
不过他心中是无比的畅快,若不是邵曦的出现,他不知道那群人还要在青山郡为祸多少年?
如今邵曦既是替自己泄愤,也是替整个青山郡的百姓出了一口恶气,所以邢文信觉得无论邵曦用任何残忍的手段来处置陈默槐之流都不为过。
“大人请放心,查对之事很快便会有结果,依下官看来大人不如明日便升堂,既然对这些人的处置无需待到来年秋后,大人不如尽早决定,既是还当地百姓和尊夫人一个公道,也可对今后为官之人有所警示。”
邵曦端起桌上的酒杯,向着邢文信和在座的各位官员示意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的时日便要有劳在座各位了,待到我夫人的墓园修建完成,日后还要劳烦在座各位多加照拂,本官在此谢过!”
说完,邵曦一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此时坐在一旁的老吴看到邵曦那一脸的阴森之色,不禁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