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倾一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天下男人怎么都一个样?就知道女人。
眼界格局大抵还不如她一个女人。
哥舒厉撑着头,眼底划过一丝玩味,淡淡笑道,
“我已经见过她了,不过,她大概没认出我来。她倒是比我印象中的样子更有趣。”
呵,倒是个痴情种子。
那今日他们进城时,他还青天白日里当街一口一个小娘子地戏弄自己?
就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那心腹倒是没有哥舒厉的闲情雅致,苦着一张脸,嗫嚅说道,“三皇子,恕我多嘴,您已经在这玉阳城逗留太久,可汗一直叫您回去,这都几天了,这样下去,大皇子二皇子怕是会……”
“你多嘴了。”哥舒厉打断了对方。
这心腹倒是个忠心的,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三皇子,属下僭越,但是您还是听我一句劝,早日回咱部落去吧。这玉阳城您要找的东西不都找差不多了吗?莫为了个女人坏了大事。”
穆九倾一听心中称奇起来。
原来哥舒厉竟是要来玉阳城找一样东西,却不知所为何物?
冷不防她忽然想起一事,随即皱起眉头,莫非哥舒厉是在找那样东西?
传言玉阳城中有一座宝藏图,是数百年前一度辉煌至极的名门望族在西疆与大丰边境一带留下的墓穴群,里面藏有大量珠宝,获得这张藏宝图之人,自当富可敌国。
上一世穆九倾驻守西疆时也略有耳闻,可当地人也知之不详,她都只当是个传说。
要说真有这东西,那对于两军交战而言,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她上一世死前有听到过传言,说魏宸淞也在找这东西,但当时她与这男人并无交集,因此不晓是真是假。
哥舒厉没有接话,因此她也难以继续得知哥舒厉找的东西究竟是不是那藏宝图。
只听到哥舒厉良久不言,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忽然岔开了话题,道,
“我好像闻到了小野猫的味道。”
“啊?三皇子您说猫?这玉阳城人都不剩多少了,哪儿还来的猫?”
“我等下亲自去抓猫,抓完了咱们天亮出发,回部落去。”
那心腹听罢大喜,起身就说准备去打点行李。
穆九倾怕被察觉,便翻身离开。
她此行目的主要是寻找张纶的下落,探听另外一百名士兵是死是活。
虽然穆九倾很清楚,按照西疆众部落的习惯,这一百名士兵大概是在张纶面前被依次处决的。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咬唇,张纶这般意气用事,她回去定要重罚!
这栋高楼本是玉阳城最大的客栈,云霞阁。
顶层是观景楼,可以俯瞰整座玉阳城的风景。
下面几层是用餐喝茶的地方,偶然还有胡姬来此唱歌助兴,在黄昏时分能看见绚丽的霞光,最下一层在地底,听闻是他们的仓库,那里或许会是关押犯人的好地方。
穆九倾身形灵巧穿梭在黑夜,不多时便来到了云霞阁的地下仓库门前。
仓库门前只有一个士兵看守。
一般看管人的活计最是乏味,为了防止一方偷懒犯困放松戒备,总是两人一起轮值。但刚刚听哥舒厉和他心腹交谈,玉阳城应该只有他自己的人马,许是人手不够,倒是给穆九倾行了方便。
不费吹灰之力放倒了这个看守仓库的士兵,穆九倾从他身上取了钥匙,打开了仓库大门,把那士兵拖进仓库往地上一丢。
仓库里光线昏暗,一支蜡烛眼看要燃尽,穆九倾看见了张纶奄奄一息的脸。
他也受了不少罪,但还算是个汉子,硬撑着没服软。
张纶头也不抬冷冷道,“西疆蛮夷,要来便来,哪怕是你们剁了我所有手指,我一样不会告诉你们大丰的军中机密!”
穆九倾见旁边还有一支蜡烛,便接过来继续点了,随后坐在桌子边,凉凉看着他,“你倒是硬气,可要是敌人割完了你手指还割你下面命根,以后你如何面对妻儿?”
张纶定睛一看,眼前身穿夜行衣的女子身形有些眼熟,眉眼和声音,竟是穆九倾!
“你……你来做甚?!”
穆九倾翻了个白眼,“我有个蠢下属,违反军令擅自带兵冲到敌军送死,我准备把他带回去暴打一百军棍再丢回敌营!”
张纶闻言,低下头去。
穆九倾嘴巴虽毒,干得事情却漂亮,她冒着危险来救他这个三番五次违抗命令的下属,莫说是张纶公然顶撞过她,便是当初他对林老将军素来恭敬,自己犯了错,林老将军也未必会亲自来救。
出于大局考虑,说不定会把他当成弃子……
林老将军断然是不会错的,但是这穆九倾冒夜来救,他明明做好了赴死准备,却在此时觉得眼眶一热。
“你一大老爷们别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看得我真难受,放心,回去我有的好骂你。”穆九倾黑着脸起身,替张纶松了绑,袖子里掏出几贴药膏,“将就着涂上,等下换上那看门兵的衣服,趁着交接
时间还没到,我们往城东的福悦客栈去,离这里不远,赵松柏他们在那里接应。”
说完,她转过身让张纶换衣服,站在门口听着外面动静,生怕有人发现这看门的士兵不见了。
张纶一边换衣服一边看着穆九倾背影,只觉她带着一种不真实的强大和美好。
从前总觉得这姑娘处处看了不顺眼,可如今……
他觉得自己大抵曾经是瞎了。
待张纶换完衣服,穆九倾把那看门士兵绑在了张纶原本位置上,姑且用作混淆视听。
料想哥舒厉只有自己的人手,士兵不是很多,两人趁着月色深沉,悄然往地面上去,不消多时,从云霞阁的后门便出去了。
原本一切都顺利,谁知张纶这厮竟忽然间当街跪了下来,对穆九倾抱拳颤声道:
“将军!从前是我张纶不知好歹,从今以后必然以您马首是瞻,再不犯浑了!”
玉阳城的夜,又冷又静,张纶这一声惊动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