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倾眯起眼睛,审视着他。
“怎么?”魏宸淞被她看得背上发冷。
穆九倾幽幽道:“你没有说实话。”
“什么?”
“你并不是一个重视脸面的人。”这话说得好像有些奇怪,穆九倾抿了抿嘴角,“我的意思是说,同脸面比起来,你更看重实惠。”
当初她还同魏宸淞是夫妻时,他对她做的事情可不是要脸之人能做出来的。
魏宸淞的手微微一顿,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什么,显然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战术性清了清喉咙,“寒儿和意儿都回来了,我们之间,总要有个章程。”
“声东击西?看来我方才说得没错。”
魏宸淞长出一口气,道:“太慢了。”
穆九倾歪了歪头,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慢些稳当。再说救灾不是小事,欲速则不达。”
“每耽搁一日,都会有灾民死去。京城的雪还不算大,有些地方的雪……很可能有人走不到京城,就冻死了。”
“你有更好的办法?”穆九倾想到了什么,恍然道:“宅邸?抄家!”
魏宸淞嗖的一下欺身而上,捂住她的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床榻的方向,“小声些,别吓到孩子们。”
穆九倾不敢出声,便张牙舞爪地威胁他松手。
“我松开手,你有话好好说。同意地话,就眨两下眼睛。”
穆九倾简直要被他气死,不甘不愿地眨了两下眼睛,在魏宸淞松开手的时候,她迅速扑过去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魏宸淞“嘶”了一声。
她立刻竖起眉毛,学着他方才的样子一手按头一手堵嘴,“嘘,别吓到孩子们。”
魏宸淞自知理亏,只能随了她的意,被她欺负一番,才坐了回去。
穆九倾提了提裙摆,不客气地伸腿要踢他的小腿,想让他坐远些,免得等下一言不合,他又过来堵她的嘴。
只是踢了两下,他竟然没有反应。
穆九倾觉得奇怪,立刻弯腰去看。
魏宸淞一下子明白过来方才八仙桌震动的原因,他轻笑一声,道:“这个距离你若是想踢我,得别把椅子坐太实才好,不然……”
他的话虽然没说出口,可他放肆的目光已经在毫不客气地鄙视她腿短了。
穆九倾想骂人。
她腿哪里短了?
女子中,她明明算高挑的。
她若腿短,怎么能稳稳当当地骑在马上,在战场上把敌人挑下马?
“你什么意思?”穆九倾牙咬切齿地瞪着他,准备一言不合就开咬。
魏宸淞慢声道:“没什么意思,只是让你认清现实,下次抬腿踢人,要估算好距离。”
说着,他竟然抬腿在她的小腿上蹭了一下,用事实告诉她,他腿长所以他可以踢到她,而她……不行。
“莫非你想同我比长短?”
魏宸淞听了之后神色瞬间古怪起来,“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比腿长就算了吧!”
“滚滚滚!”穆九倾抬手就要打他,然后很不高兴地发现……她若是不倾身到桌面,也很难打到他,毕竟胳膊可比腿短上不少。
见她隔空挥拳,魏宸淞也不再逗弄她,转而道:“你的法子不是不可以,只是同银子比起来,粮食和保暖的衣物更加重要。”
“哈!”穆九倾不服气,“这些能靠抄家得到?你让人去抄家,抄出来的不也都是古玩字画和金银珠宝吗?你总不会认为世家勋贵还有那些贪腐之人会在家中藏满粮食和棉被吧!”
“我当然不会这样想。”魏宸淞解释道,“把人抓了,宅子一封,为了活命,总有人会送我想要的东西来,不是吗?”
“陛下会同意?”穆九倾可不觉得蛟龙换个身份就把脑子也换了,“但凡陛下理智尚存,就知道抄家是在饮鸩止渴。”
“你错了。”魏宸淞不认同她的说法,“是敲山震虎。”
“你想抄哪一家?你当京中官员都是死的?”穆九倾简直不知道该说他异想天开,还是无所畏惧,“你想达到目的,所抄官员势必要品阶高才行,不然一家之银如何能救受灾百姓?”
不等他开口,穆九倾又道:“我知道你不会盲目选择下手的对象,你会看他们的家世背景,最好是寒门出身。穷人乍富,最容易迷失,也更容易贪得无厌。可你想过没有,京官必是科举出身,而参加科举之人,都是有座师的!”
在大丰不是没有恩荫和捐官,只是这种非科举的官员,都不可能在重要的位置,大部分都会把他们安排去县城做个小官。
所以穆九倾才很是担心。
因为有师承,便有师门,亦有师兄弟。
这样算下去,哪里还能是简单的寒门?
文人笔如刀。
在穆九倾看来,选择这样的人下手,不如直接选勋贵。
“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
“你想过了还出此昏招?”穆九倾深知他的为人,他如此急切,想来在陛下面前也不会有所隐瞒,“陛下怎么说?”
“陛下要再想想。”魏宸淞知道龙帝犹豫的原因,也知道他早晚会同意。
穆九倾毫不留情地道,“他是想找谁背锅吗?”
“倾倾!”
“我说错了吗?”穆九倾扶住额头,道:“他同那些在宫里长大的皇子不一样,暗卫都做些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才对。这样的人,若不能杀伐果断,坟头草都不知道长多高了。”
“灾情不等人。”
“大朝会他颁出的旨意有奖无罚,那些旨意为什么留中不发,你不知道?”
“倾倾。”魏宸淞亲自斟茶给她,“你能如此冷静,是因为你最近忙着孩子们的事情,压根没有出过京。”
“京外已经有灾民了?”
魏宸淞道:“雪太大,几乎每个村子都有被雪压塌的屋子。我已经让人传命给寺庙和道观,让他们先收留受灾的百姓。平日里他们受百姓们那么多香火,如今也是他们回馈的时候的。”
“聪明。”穆九倾也知道寺庙和道观有银子,“那你为何不从他们那里借银?”
魏宸淞愣了半晌,“你想得挺美哈!”
“彼此彼此。”
忽然,魏宸淞看向床榻的方向。
床幔动了动,先是一只小手伸出来,随后一颗小脑瓜也从床幔的缝隙中挤了出来,是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