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拂着晨光,将两人都笼罩在一层温暖的柔光里,连北方凛冽的寒风都温柔了许多。
穆九倾微微有些倦了,眯着眼睛闭目养神,顺口问道,
“你方才为何要教那西疆人如何赢我?”
她的语气淡然,但却让魏宸淞正襟危坐了起来。
他细细思考了片刻,答道,“我不过是觉得你未免有些胜之不武。”
穆九倾闻言睁开了眼睛,不自觉地挑了挑眉毛。
胜之不武?
她,女人,打赢一个西疆众部落武力数一数二的首领,胜之不武?
魏宸淞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于是淡淡道,“他的蛮力虽然大,但论及头脑不如你。”
穆九倾笑笑,“你在变相夸我聪明吗?”
魏宸淞顿住,似乎被眼前女子过于清奇的思路噎得说不出话。
他蹙眉盯着眼前女子,却从她眼底只读到了一丝温柔。
让人一眼陷入其中便难以自拔。
“行了行了,大清早的你们两个娃子在这里乌龟看绿豆都快看对眼了!”
鬼僧医圣跑出面,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穆九倾也不觉尴尬,撑着头看着鬼僧医圣使唤魏宸淞去烧水做饭。
魏宸淞居然还真就乖乖去劈柴烧水了。
穆九倾看他动作娴熟,忍不住有些脸黑。
“老爷子,你平日里都这么使唤魏宸淞的么?他……”
他一直都是万人之上的尊贵身份,堂堂九千岁给你劈柴生火?
鬼僧医圣笑笑,“我救了他的命,他欠我的。”
穆九倾冷不丁被他噎得无言以对,不再开口。
清晨的山涧空气凛冽,她坐在这里能隔着云雾眺望到不远处西疆北蛮的军营里的光景。
正盘算着如何开战,就听见鬼僧医圣戳了戳穆九倾的肩膀,脸上笑容无比八卦,
“小丫头片子,你既然是穆家的女娃,应该也见过我的关门弟子,穆初阳了?”
穆九倾微微蹙眉,“是,兄长能继承老爷子您的衣钵,是幸事一件。”
“那你哭丧着一张脸?”
“我兄长下落不明,我担心他。”
听到这里,鬼僧医圣点了点头,“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你担心他也合理。说起来你们兄妹情深,不过,你应该知道,他不是你的亲兄长吧?”
穆九倾闻言微微蹙眉,这件事她虽然已经知道,但却不曾想,鬼僧医圣也知道。
“这是我的家事。”
鬼僧医圣笑了笑,“家事?他的父母不是你的父母,你的家在哪里?”
这句话刺到了穆九倾的痛处,她微微顿了顿。
诚然,无父无母的人,哪里是家?
她没有注意到,就连魏宸淞劈柴的动作都顿了顿,有几分蹙眉盯着鬼僧医圣看,显然觉得老人家说话过了。
片刻,穆九倾轻声道,“若我无根,天下便是我的家,又如何?”
这次轮到鬼僧医圣顿住了,半晌后,苍老的声音充满朝气笑了笑,“好,好!是我老头子着相了!女娃娃你有点意思!”
穆九倾不置可否,抬头看着对方,“你想说什么?前辈?”
鬼僧医圣笑笑,“也没什么,我老头子没别的爱好,就只有一点,护短。我徒儿喜欢你,所以,你若要我替你疗伤,解除药人的毒性,便要嫁给我徒儿。”
穆九倾瞪大了眼睛。
“我喜欢的男人,在那边,前辈。”
她站起身,指着不远处的魏宸淞,理直气壮,不卑不亢。
魏宸淞大抵没想到她是这么个“没脸没皮”的,望着穆九倾,隐约间脸上有几分泛红。
穆九倾坦荡惯了,也无所谓旁人怎么看自己,何况在这里的也就鬼僧医圣一个状况外的老前辈,还有——
木头一样的魏宸淞。
鬼僧医圣见状又摆了摆手,两条眉毛硬生生皱成了一条,
“不成不成,他,他是我大徒儿的。”
穆九倾闻言,反应了片刻,才眯着眼睛吐出一个名字,“徐烟蕊?”
有那么一瞬间,鬼僧医圣觉得空气都冷凝了一瞬。
穆九倾的眼神透着一种说不清的犀利,就算是他也没办法保持冷静。
不过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也不会被她一个晚辈唬住,老人家顿了顿,看着穆九倾,做出丝毫不肯相让的态度。
“正是。”
“你把人家逐出师门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再说她行差踏错也是我当初醉心于自己的研究里……”
“你是不是忘记为什么把她逐出师门了?”
“反正一天是我的徒弟,一辈子……”
“谁跟你一辈子?前辈,你这样食古不化,是会吃大亏的。”
“臭丫头!没大没小!”
“前辈你才是乱点鸳鸯谱!”
两人莫名拌起了嘴,魏宸淞不觉有些忍俊不禁。
他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真心笑出来过了。
早饭
不过清粥小菜,过后,吃了好些天席的鬼僧医圣回屋躺着睡觉去了。
睡前还气呼呼问穆九倾,要不要听他安排,乖乖嫁给穆初阳。
穆九倾哪有功夫理这老头子的风言风语,当即扮了个鬼脸不予理会。
待老人家响亮的鼾声从房间里响起来,穆九倾倒也不像刚刚那么浑身是刺。
魏宸淞靠近她,带着点好奇,更多的是宽慰,
“老鬼不过嘴巴毒,心里还是装着悬壶济世的心思,你的毒,他必会给你解。”
穆九倾闻言,却丝毫没有显得高兴,而是在沉思片刻之后,非常认真的面对魏宸淞道,
“你如今不记得我了,大抵是不知道我的脾气,我向来不喜欢把自己的性命托付在他人手中。”
“前辈愿意替我治那是最好,他若不愿意,我见了徐烟蕊绕路走就是,但让我低头是绝不可能的。”
她没有看到男人眼中越发赞赏的目光,只是。认真思索了一番之后,又抬头正色面对魏宸淞,一字一句说道,
“倒是你,我不喜欢你用老鬼这个称呼叫前辈。”
徐烟蕊也这般叫。
她不想两人之间有什么共通性。
魏宸淞不知她心中所想,但见她微微冻红的鼻尖,禁不住心生一种爱怜,于是点头笑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