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膝下有黄金,倒不必动辄就跪,你初次出征,有这般胆色已经很好。”
穆九倾拉着龚程起身,朝着他轻轻一笑。
黎明时分,窗外朝阳正露出灿烂瑰丽的红霞,穆九倾的笑容便让人一并沉溺。
龚程哪见过这般光景,害羞低下了头,心里暗道他们将军果然是比皇宫里那些什么妃子都美丽太多了。
当皇帝不也没什么艳福?
门口传来一阵干咳,穆九倾侧目看过去,魏宸淞站在鬼僧医圣身边,两人表情各有各的微妙。
那鬼僧医圣的表情显然就是一脸风景这边独好,摆明看热闹的样子;
魏宸淞的表情就显得要耐人寻味许多:
他盯着穆九倾的脸,脸上有些许不耐,似在隐忍怒意,但眼底又有几分困惑,就好像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
穆九倾没去过多理会魏宸淞的情绪,他眼下不记得自己,她心道也许只是不喜欢她作为不速之客闯入他的地盘。
设想过无数种再见的可能,却没想到重逢时连共同的过去也幻化做泡影了。
终究没了那些回忆,她便没了重量。
咽下心头泛起的淡淡苦涩。
她朝着魏宸淞嫣然一笑,随后转过了头,认真看着龚程,“你可有受伤?若我要你赶路,你能尽快赶回军营里?”
龚程少年心性,自然不懂穆九倾方才心中所想,认认真真思考了片刻,“有马的话,日夜兼程,约莫一天一夜。”
他身手不算慢,穆九倾有轻功,原是比大部分人都快,龚程这个时间已经可以了。
穆九倾看向龚程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了柳氏一眼,仍旧是在问龚程,“带上这个女人,约莫多耽搁点时间,回去告诉他们,全军戒备,哥舒厉已经带着西疆大军和北蛮会师,这一战只怕是苦战。”
她了解哥舒厉,一如哥舒厉也了解她,两人皆是重生之人。
或许他们双方都把再次在北蛮兵戎相向视作一种最坏的选择,但是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西疆战场一路到北蛮,都是大面积的绿植,不宜作战,而破了玉阳城之后有大面积水域,更不适宜作战,继续攻入中原对于西疆而言是一场巨大的损耗。
而玉阳城一旦被攻下,再夺回只能用包围战术,大丰要夺回失地,就要先从北方绕过。
北蛮单于虽然没有露面,但也是骁勇善战之人。
如今最为棘手的,就是西疆北蛮强强联合,穆九倾只怕更是独木难支。
她思忖了片刻,为今之计,大概只能设法打一个出其不意。
想来哥舒厉也是这么想。
目前唯一可知晓的,就是柳氏一定有什么重要之处,否则也不会由阿木踏亲自送去哥舒厉那里。
穆九倾的眼睛转了转,眸光里写满了精明和算计。
越是这种时候,她便越富有一种寻常女子不具备的魅力。
自从进屋之后就像旁观者一样默默不语的鬼僧医圣用手戳了戳站在自己一旁的魏宸淞,“小子,你怎么看?”
说来也是,明明是他二人的地盘,偏偏这两人进了房间以后各种安静,倒是穆九倾反客为主,已经做出了决定。
魏宸淞面无表情看着穆九倾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微微蹙了蹙眉。
那双眼睛像是照亮了一潭死水,把他原本平静的内心搅得有几分混乱。
这些天经历了一阵迷茫后,他本已不在意自己过去是谁,可是当那个女子出现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唤他名字后,他就觉得有什么躁动,从自己的意识里正在渐渐挣脱出来。
他本能地不想让这个打乱自己平静生活的女子轻易如愿。
于是魏宸淞上前一步,指着柳氏,“她是来求医的,病没治好前,不能走,老鬼的招牌不能砸。”
穆九倾起初一怔,见他表情严肃,知晓他是认真的,于是也没有反驳,只笑吟吟道,“普通的伤风而已,鬼僧医圣的水平怎么可能一直医不好?再拖一日,只怕招牌不用我动手,自己也要落地了。”
魏宸淞本就生得凉薄的唇角一抿,显得更克制了几分。
鬼僧医圣笑笑,“丫头,你倒是会用激将法,不过老头子我不吃这套。你要带走人也不是不行,我可以不插手,不过你要公平地和人家打一架,赢了才能让你把人带走不是?”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且你不能拆了我老头子的屋子,不然谁替你看病?”
穆九倾笑笑,“若是能以武定输赢,最好不过了。”
说完掏出长鞭,直指阿木踏,语气恢复了两分冰冷,
“有没有胆子堂堂正正打一架?”
阿木踏哪里经得起她这一激,“但凡给我解了穴,必然不会让你这小娘子占了便宜!”
穆九倾笑笑,低声凑到龚程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龚程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随后穆九倾则神情温柔地似乎是安抚了两句,少年才又点了点头。
一切被魏宸淞尽收眼底,他的眉越发不受控制地蹙紧。
“屋内施展不
开,我们到院外去。”穆九倾身姿潇洒走向屋外。
几人纷纷追了出去。
阿木踏身上只有短刀,没有最为趁手的兵器,原本如果对方是普通人,他自然是无所谓,更别提还是个女子,但穆九倾先前施展的威压已经让他极为忌惮,于是阿木踏便抬手,指着穆九倾的长鞭,“你,你的长鞭,胜之不武!”
他的生涩口音并没有影响穆九倾的发挥,穆九倾笑笑,抬手,长鞭被抛在不远处的树枝上。
“今日姑奶奶定叫你这西疆蛮子输得心服口服。”
她语出挑衅,阿木踏不觉皱眉,赤手空拳,一个女人能占多大优势?
莫不是以为有几分姿色,他就会手下留情?
“看不起我不成?”阿木踏语气有些冷厉。
穆九倾笑笑,用西疆人的语言挑衅道,“猎人面对猎物,没什么好敬畏的。”
阿木踏本就对穆九倾意见很大,见她再三挑衅,哪里还忍得了,当即向前一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