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是女子，远比男人更加敏锐，她从刚刚就察觉到了阿木踏不怀好意的眼神。
但她没想到，此人会这般大胆，竟然直接开口，从哥舒震这里要人。
西疆人不似中原风土人情，男子没有那么看中女子贞节，但却也并不尊重，女人和货品一样是可以随意赠送的。
正因这种野蛮行径，所以才会被很多中原人诟病，认为西疆、北蛮之人都是一些不通礼仪的蛮族。
但是，有几个人敢跟哥舒长天的子孙叫板？
送个女人没什么，柳氏可是在哥舒震身边得脸的宠妾！
中原人讲究君子不夺人所好，西疆北蛮的人虽然没有这句话，但不会开口要别人极其喜爱的事物却也是个不成文的规定。
除非这物件儿一开始就是共有的，若要争取所有权，可以两人打一架，谁赢谁拿。
可柳氏一来不是个物件儿，二来跟在哥舒震身边也有些时日了。
上一次她主动请缨，也算替哥舒震探查敌情了，更何况柳氏到底是完璧之身回来了。
眼下这阿木踏一看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性子，真要是把柳氏要过去了，指不定怎么折磨呢。
柳氏咬了咬牙，转过身盯着哥舒震看了一眼，露出了戚戚然的神情。
哥舒震倒是对这个中原女人颇为心疼，不为别的，她那身体实在是调教得太好了。
自打有了柳氏，其余的西疆女子在床上便让他觉得不得力了。
眼下突然说送给别人，他倒是舍不得。
可舍不得，终究也只不过是一个衡量的标准。
在他权衡利弊的一刻，柳氏已经明白了。
阿木踏这是把哥舒震拿捏得死死的。
哥舒震迟疑了半晌，压低了声音问阿木踏，“你真能替我除了哥舒厉？”
阿木踏笑着点了点头，“我们处月部只想要回自己的主导权，只要二爷同意这个，不像哥舒厉那小子似的那么恋权，那这合作就稳了。我北上之后会联合其他人第一时间把哥舒厉的人头拿下，连夜给二爷你送回玉阳城来！”
柳氏的心不断下坠。
她不理解，哥舒厉能力出众，明明已经驯服了西疆众部落，统一了他们，这些西疆人若是不服，一早就反了，怎么会要和哥舒震合作？
明明看得出来此人胸无点墨！
转念一想，哥舒震这脑子，的确是好驾驭，换做是她，大约也会先假意合作，与哥舒震联手除了真正有能力的老三哥舒厉，然后趁着哥舒一族群龙无首的时候一举击破。
偏偏哥舒震脑子不清醒，居然真的胳膊肘朝外拐！
柳氏眼眸含泪，声音娇娇弱弱，“爷，你可不能……三爷再怎么样是你的弟弟啊。”
于公于私，她都不想哥舒厉死。
哥舒震难得有些纠结地安静了下来，他定定看了柳氏两眼，忽然间佯怒道，
“我们男人说话，你一个女人老插什么嘴？还不去向阿木踏首领赔酒道歉？！”
柳氏愣住了，他竟然亲自开口，要把她推向其他男人怀里。
这酒一倒，她可就不再是哥舒震的宠妾了。
柳氏眼底一阵温热，她盯着哥舒震看了一眼，“爷，此话当真吗？”
说伤心其实也没多伤心，柳氏本不爱哥舒震，但她的震惊、委屈、愤怒、惶恐，却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哥舒震当初算是半抢半要的得到了柳氏，虽然一直没有给名分，但是毕竟也算放在手心里疼着的。
可是事到如今，为了让一个外人杀自己看不顺眼又干不过的亲弟弟，他要把自己疼爱的宠妾轻易送人。
背后的原因也好，展露的薄情也好，柳氏此刻真正是绝望又心寒。
柳氏看着哥舒震，良久，露出了一个有些凄凉的笑容。
“二爷，妾身自幼如柳絮浮萍，无依无靠过了这么些年，如今终于以为自己找到了一座大山，却不想，二爷不愿意再做妾身的依靠了。既然如此，妾身明白了，若是能再为二爷做些什么，妾身也是愿意的。”
她转过身的一瞬间，哥舒震分明从她眼底看到了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恨意。
其实柳氏不爱他，但是他从来也不在乎女人是否爱自己。毕竟说实话，哥舒震有老子靠着，在西疆一带几乎是大小横着走的，从来也就没有女人忤逆过她。
顺风顺水惯了的人，哪里会去在乎这些？
但此刻，柳氏眼底透着的，带着无奈的恨意，让他愚钝生锈的脑子，有一瞬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他脑子嗡嗡地乱，正想开口说什么，阿木踏已经爽朗笑着谢过。
“二爷真是个爽快人！成！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哥舒震好面子，听了这话，压下心里那镇不对劲的感觉，转头不再看向柳氏，只是故作高深地笑笑，“阿木踏，可别忘了你的答应我的事情！”
阿木踏笑笑，做出一个当地人特有的鞠躬礼，“我怎么敢欺骗二爷？”
要说阿木踏此人，性子也是极为倨傲的，颇有
点恃才傲物的意思，从他带头不服哥舒厉的管教就可见一斑。
这样的人，他可能对自己俯首称臣，让哥舒震觉得很受用，笑着点了点头，但在阿木踏带着柳氏离开之前，仍然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
柳氏没再看向哥舒震，她已经明白，就在这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功夫，她的未来已经彻底被决定了，再无转圜之地。
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柳氏已经走到了阿木踏面前，笑盈盈地执起酒壶，“阿木踏将军，请饮酒。”
西疆人饮酒不用小杯，各个都是巴掌大口儿的海碗，柳氏自然拿不动酒坛，她拿着两个酒壶，双手各执一壶，用优美的舞姿弯腰把酒水全部倒进了酒碗里，递给了阿木踏。
阿木踏笑笑，一口闷下，然后爽快地抱过柳氏，将她揽在怀里，当着哥舒震的面渡了好几口酒到柳氏的嘴里。
柳氏羞愤难当，但很快，烈酒便让她便没了知觉。
再醒来，人已经踏上了前往北蛮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