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身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远比要了他的命更致命。
那侍卫闻言面如土色,但是隐约间似乎又有一种捡回一条命的庆幸。
皇贵妃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只怕原也不是什么勇气过人的性子,否则也不会怡嫔一点蝇头小利就让你大着胆子敢来和后宫妃子苟合。替你去势,也不委屈。本宫自会亲自监督。”
至此,他连吭声也不敢,生怕再有什么变故。
皇贵妃转头看向庆帝,“皇上,先消消气,这件事疑点重重,怡嫔……”
庆帝咬了咬牙,口中只得两个字,“贱人!”
怡嫔闻言,忽然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似乎是做了思想斗争许久后,突然大胆地站起身来,“赵沛!你骂我贱人?我什么都给了你!你何曾正眼瞧过我?”
她心知自己必然是难逃一死,庆帝的心胸狭窄,她不认为幽居琼觞宫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很可能某一日她就会“郁结难舒,含恨而逝。”
没人知道她真正的死因,也没人在乎。
因此也不再做出平日里温婉可人的模样,索性怒目圆睁,大吼道,
“我十几岁嫁给你!我就算不是当世最美的女人,至少也年华正好清楚年少!你让我早早生了孩子,可也知给了我一个嫔位!我天天活在皇后梅妃的影子之下,讨好你们所有人!凭什么?!生了皇子之后,你可还碰过我?”
她扯开被子,露出小腹到大腿处生产后留下的白痕,讽刺笑笑,“我生完了孩子,恢复得不好,皇上你不爱了不是吗?”
怡嫔也不在乎自己面目狰狞,走向庆帝,意图抓着他的衣领,但被穆九倾拦下了。
她这才注意到穆九倾也在,看着眼前女子沉静的面容,她更是恼怒。
为何?!
今夜身败名裂的本该是穆九倾!
她明明把药下在了穆九倾的酒杯里,却没想到她互换了两人的杯子!
“贱人!你装出一副置之度外的样子,我看你嚣张到几时?”
穆九倾看向怡嫔,语气淡漠,“今夜我与娘娘说让种种恩怨烟消云散,本是肺腑之言,但是,在酒中下药的却是娘娘自己,否则有没有换了杯子还重要吗?”
怡嫔大怒,她摔了酒杯,看向穆九倾,“你闭嘴!本宫说话没你置喙的份儿!”
穆九倾不再言语,只是把怡嫔推得远了些,“我只是不想因为你的不理智,而落下救驾不力的罪名。”
虽然她奔赴战场是为了天下百姓,而不是为了庆帝,但至少目前,这位皇帝有悔过之意,有力挽狂澜的意图。
那么他便命不该绝。
何况如今朝野内外震荡如斯,她也不想旁生枝节,以至于到时候国家动乱伏尸百万。
至少不能是今夜,至少不能简单只是因为怡嫔。
怡嫔被穆九倾推开几步,摇摇欲坠,她大笑着,跑到桌边,拾起蜡烛,往床上一掷,意图引火焚身,让所有人同归于尽。
“穆九倾!你火烧朝凤宫!本宫今日也要烧了自己的琼觞宫!大家一起死啊!”
但是,等了片刻后,她没有等来预想之中的大火,只是那蜡烛落地后火苗闪烁了一下,很快灭掉了。
穆九倾同情地看了怡嫔一眼,“自从上次朝凤宫失火后,宫里的蜡烛已经全部替换过了,除非是你在四处泼了火油,否则是燃不起来的。更何况,朝凤宫的帷幔本是用了易燃的材料,娘娘你的床……没那么容易点燃。”
众人顺着穆九倾的目光看过去,怡嫔的床上果然还有一摊湿痕,正是方才欢好过的痕迹,而蜡烛也恰好抛到了这里,因此很快便灭掉了。
怡嫔望着床上那摊水痕,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到最后,尴尬的、绝望的,仍旧是她自己。
穆九倾没有理会她。
当初她火烧朝凤宫,是皇后用她好姐妹施玉琅做要挟,甚至还把意儿一个无辜的孩子拖下了水。
如今怡嫔却是自己作死,她自己要在酒里下药,自食恶果,又被捉奸在床。
从一开始,她就是自作自受,不似穆九倾一直是敌不犯我我不犯人。
庆帝动了动嘴唇,而后轻声道,“最近宫中不宜见血,把怡嫔关在这里,待出征三日后,诛九族。”
怡嫔这才如梦初醒,上前抱着庆帝的大腿,“皇上,臣妾的母家是无辜的!你不要动他们!”
庆帝闭着眼睛,似乎是强忍着恶心,“王德全,你死了不成?”
王公公连忙上前掰开了怡嫔的手指,庆帝转身便离开,对身后的皇贵妃道,“有劳爱妃处理一切了,切记不宜声张。”
“是,臣妾谨遵皇上圣旨。”
庆帝离开,皇贵妃走到怡嫔面前,语气淡漠道,“怡嫔妹妹,你如今知道了?我当初说过,你二皇子推我皇儿下水,这笔账我迟早会和你算的。”
替庆帝处理后宫那些麻烦事,根本不是梅妃的最初意愿,这皇贵妃的名号如今对她而言本是枷锁,唯一的,重要的意义,便是可以替儿子报仇。
“我问你,当初二皇子推我儿下水,
这件事是你授意还是那孩子真心歹毒?”
怡嫔看向她,“有什么区别?”
皇贵妃看了看自己精致的护甲,“区别就是,那孩子是和你九族一起被诛,还是要在本宫的打压下忍辱偷生苟活一世。”
怡嫔眼眸剧烈地颤抖,嘴唇开开合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她跪在地上,不甘心地朝着对方叩响头,“都是臣妾教子无方,是我心思歹毒,那孩子不过照做而已,求娘娘饶我儿一命。”
皇贵妃站起身,一语双关道,“怡嫔娘娘身上脏,打两桶水快替她冲一冲。”
一众下人们哪里敢敷衍,纷纷照办。
怡嫔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穆九倾无心再看,向梅妃辞行。
宫门口有一辆明黄车架,是庆帝备下的马车,要前往京郊大营的。
穆九倾上了马车后稍稍松了一口气,她也不敢太放松,身上药性仍旧维持着,有些使不出力气。
却是刚刚出城门的一瞬,她察觉到一阵杀气直冲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