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自来原本想好了,和所有人联合之后,要让穆九倾把手中的分红部分也一并吐出来。
没想到这小妮子比他预想的性子刚强许多,反应也快多了,迅速转移了劣势,收服了所有人。
其实他也很清楚如今的行情,因为他原本就有合作的镖师,而且他比在场所有人都更需要有人走镖,因为翡翠轩经营的都是些珠宝首饰的营生,这些都是贵价货,原料的产地却又都距离京城很远。
即便他主要营生在京城,但是玉石原料几本都是从夏州等地运来的,自打从去年开始,走一趟镖运送料子的价格就已经翻了几翻,钱自来心里也抱怨过几次。
穆九倾给出的价格远比他合作的镖局要合理。
但是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愿意和穆九倾合作。
说到底,他最不能接受的,是这样一个女人比他头脑精明。
钱自来站在穆九倾面前,捋了捋胡须,眯着眼睛道,
“天子脚下,偌大京城肯定是安全的,你一个女人不要妖言惑众,我们给你的三成分红已经是最大让利了,这也是看在施老板的面子上,穆姑娘,做人,不要太贪心的好。至少老夫我,没有跟你一个黄毛丫头做生意的必要。”
钱自来走到门口,想要搬开刚刚穆九倾一脚踢到门边的椅子,不想那椅子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卡在了门上,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椅子搬开,已然累得气喘吁吁。
众人看在眼里,对穆九倾的脚力更是在心里惊涛骇浪了一番。
这还好是踢在门上的,要是踢在他们胸口,好歹得丢半条命。
穆九倾也不多说,只是在这时侧首回头看了走到门口的钱自来,
“钱掌柜,不是我看不上你和长空镖局的合作,只不过时移世易,你虽然很相信他们,但是镖局的人到底是不是把你也当成自己人就是两说了。”
上一世她记得有流窜犯在京城里作乱,而长空镖局就是和这群人有勾结的。
虽然她不知道结果如何,但上一世有魏宸淞在,最后长空镖局的人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无论结果如何,这长空镖局的人缺乏契约精神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钱自来选择继续和这些人合作,结果如何已经显而易见了。
战争时期,珠宝这种贵价物品,便会被大肆杀价,而不法之徒也会借着这个机会大肆疯狂掠夺收藏,等到战争结束的和平时期再缓缓高价售出。
彼时早已经一切都结束了,即便有可能被追究问责,但也不排除原主苦主早就因为国破家亡而失去追究的能力。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对于老老实实过日子的百姓而言,战争当然是令人深恶痛绝的,但对于那些脑子活络却不肯用在正途的法外狂徒们,这却是他们的机遇。
如今皇上还在京城,就已经有流民潜入,将来庆帝若真是要御驾亲征,这里只会越来越危险。
总而言之,如今算得上乱世,对于镖师、护院的需求大幅增加,而穆九倾先前把林家军中被勤王用于吃空饷踢出了军籍但对朝廷继续收取军饷的那些将士们全部收编,成立了一个镖局。
原本此次战争也曾经问过他们还愿不愿意回归朝廷,虽然也有不少年轻人心怀家国,但是毕竟从前被摆了一道,便还是有半数人寒了心,表示不愿意上战场了。
尤其是,他们还有家人妻儿要照顾。
穆九倾便替他们安排了镖局的工作。
前阵子穆九倾让他们中的主力护送姜氏和意儿前往北部了,算算时日,也该是道折返回来的时候了,大约过两三天就会回来了。
其实到时候相关的委托工作只多不少,她还真不缺生意。
只不过是看在了施玉琅的面子上,想要给这几家掌柜的一些帮助而已。
但是,这钱自来却是有些太颠倒是非黑白了。
他总算打开了门,朝自家的账房招了招手,“还不走?穆老板的下马威还没体验够?再不走,只怕我们翡翠轩就要被吞并了!”
穆九倾也不是吃醋的,当即也不客气,“且慢!”
钱自来顿住,转头看了穆九倾一眼,“穆老板,有何高见?”
他虽然是称呼穆老板,但语气里多是讽刺,并非出于真心。
穆九倾也懒得和他计较,只是从行囊里翻出了名下几家铺子的契约,直言道,“我这个人,喜欢和气生财,钱掌柜你三番五次给我不痛快,不如你的翡翠轩独立出来,我给你一次买断的机会。黄金五百两,钱货两讫,以后不必再给我分红,以后翡翠轩也和我再无瓜葛。”
黄金五百两,折算下来,不到一年的分红,对于钱自来而言,当然是上算买卖。
钱自来眼睛转了转,语气一顿,掂量片刻道,“不成问题,就这样,那明日一早衙门见,到时候还希望穆老板你不要轻易后悔。”
穆九倾点头,“这个自然,我穆九倾向来说一不二。”
原本,这些人大多都是自己的产业,因为各种原因经营不善或者遇到周转问题,施玉琅则因为眼光独到精准来提供银两,如此一来就可以让他们继续经
营自己的店铺。
用施玉琅的话说,人只有在经营自己的店铺时,才会真真正正彻底用心。
她与其说盘下了这些庄子铺子,不如说是给了他们一个焕然一新的机会。
说完,她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若想和钱掌柜一样,彻底取回,也无不可,不过接下来五日内我有事,若是你们真的想要回自己的铺子,准备好黄金,到城南将军府递上拜帖,五日后我自会和你们一起去官府撤回官契。”
那些人闻言纷纷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动心。
穆九倾让众人回去慢慢思考,他们离开后,她坐在椅子上轻轻叹了口气,喝了一口冷掉的茶,这才起身,准备回宫一趟。
走出房间门,隔壁另一间客房里有人走出来。
穆九倾看见对方,不禁愣住,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