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王这人,平日里拽的二五八万的,先前又仗着庆帝对他的信任和疼爱大肆敛财,要不是庆帝临时清醒了一回把他罚了,只怕现在也当自己的第二个九千岁。
甚至,胆子大一点,再加一千岁。
穆九倾打了个哈欠,忽视了勤王投向她的愤怒眼神。
没办法,她就是觉得勤王演戏不真诚,眼泪都没有几滴,雷声大雨点小。
除了庆帝谁会理他?
偏偏庆帝就信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这个六弟,眼神阴沉,但犹豫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让他站起来了。
“你好歹也封了王,就这么当着一屋子奴才的面跪着哭像什么样子?起来说话。”
勤王擦了一把并不怎么湿润的眼角,站起来了。
穆九倾心里摇摇头,庆帝到底没有年轻时为了登上皇位弑父杀弟的魄力了。或许真的是人年纪大了,就容易心软。
不过,毕竟当初他爹不疼娘不爱,如今这个弟弟可是与他血浓于水,倒也可以理解他对勤王网开一面的行为。
皇后朱氏恨恨看着勤王,方才他也承认,杀朱颜,有他一份。
杀女仇人就在眼前,她怎能坐视不理?
但是,就在皇后想要冲上前的一瞬间,徐烟蕊跪下,将一样东西高举过头,呈到了庆帝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庆帝接过手中,刚看了一眼,脸色大变,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眼丢到了地上。
穆九倾这才看清楚,那是方才皇后中了虚妄之境后,误以为倒在地上的娃娃是徐烟蕊。
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一回事,但徐烟蕊此人向来邪门得很,只是,没想到她竟然用自己的生辰八字姓名写在那娃娃上。
上面的银针因为适才朱氏被蛊惑,当成徐烟蕊本人用香炉砸了半天,此刻歪七扭八地扎在那娃娃上,看起来更诡异些。
乍一看,确实透着一股怨毒的味道。
徐烟蕊低下头去,声音不胜娇弱,“臣妾方才求皇上屏退左右,就是想要将此物呈给皇上一看。只是……事关皇后娘娘,兹事体大,所以臣妾……”
穆九倾忽然反应过来,徐烟蕊提前备好了这个娃娃,竟是要栽赃皇后!说她行厌胜之术!
这在大丰,不,在历代的王朝,都是大忌!
后宫出现厌胜之术,被视为影响国运有辱国体的行为,是万斯难辞其咎的事情!
“皇上!这件事……”刚刚开口,穆九倾便对上了徐烟蕊的眼眸,她只觉五脏六腑仿佛被一股气息所滞,连呼吸都不再顺畅,甚至隐隐有些不受控制地作呕。
此情此景下,穆九倾根本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是徐烟蕊先前的药人体质压制着她!
于是只听见徐烟蕊怯怯道,“今日晚宴,原本臣妾和穆姑娘相谈甚欢,勤王殿下也说想要找机会和皇上您言归于好,毕竟是亲兄弟,臣妾……臣妾当时还答应有机会定然要为勤王殿下美言几句。可谁知……皇后娘娘忽然出现,她拿着那针用力刺下去,还说……还说勤王殿下杀了她的女儿,所以……”
徐烟蕊说着,捂着胸口,面孔看上去柔弱无依,格外惹人怜爱。
但庆帝却是大为震怒。
穆九倾知道,此言一出,朱氏已经必死无疑。
至少,废后是势在必得。
或许,从一开始,徐烟蕊就没想着真的要让庆帝退下宫中众人。
除了厌胜之术,中宫一直无子,但徐烟蕊此刻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皇后称昌平郡主为女儿,这摆明了就是昭告天下,皇后给皇上戴了一顶绿帽子!
这一招又阴损又狠毒。
皇后这边,至少得废后了。若是证实昌平郡主真是她的女儿,民间女人不守妇道都要浸猪笼,朱氏身为皇后,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但是,若真是这样做,庆帝被戴绿帽子的事情只怕瞒不住,若要杜绝幽幽之口,兴许只能说是皇后太想要个女儿所以执念成狂,因此是误会一场,遮掩了皇家丑事。
但是如此一来,庆帝心头的怒火焉能灭掉?
无论是哪一种结局,庆帝只怕都不会好受。
越是如此,庆帝只会越是痛恨这个皇后。
果然,穆九倾迅速地瞥了庆帝一眼,男人鼻翼微微煽动,显而易见是动了杀心。
但是,他没开口。
罕见的沉默让空气里的氛围更为凝滞。
徐烟蕊见庆帝神色阴沉,当即站起来,吩咐王公公把所有下人全部带出去。这时候她端起贵妃的架势,敲打起了众人。
“今日,你们在这里听到的话,但凡日后传出去了,诛三族。”
那些宫女太监们一听纷纷跪下来了,“奴才\/奴婢们今日什么也没听见,贵妃娘娘明鉴!”
宫女自不必说,那些太监入宫虽然净了身,但入宫之前在民间自然还是有自己的家人,有家人就有牵绊,徐烟蕊一句诛三族,他们的父母祖辈甚至近一些的堂表亲都要遭殃。
谁敢做这个家族的千古罪人?
但主子是主子,奴
才是奴才,下人注定没什么资格抗争。
徐烟蕊遣退了一众战战兢兢的宫女太监之后,转身去给庆帝倒了一杯茶,“皇上息怒。”
庆帝神色古怪看着徐烟蕊,并没有接过她手中茶盏。
“爱妃,在你眼中,朕是不是真的昏庸无能,任人摆布?”
他替盯着徐烟蕊,那眼底的几分清明和狠戾,让她不禁有几分瑟缩。
徐烟蕊强笑,却是来不及开口,但庆帝已经转身。
但徐烟蕊反应极快,很快给了勤王一个眼神,随后跪下对庆帝哭道,
“皇上明鉴!臣妾知道在众人面前揭露此事有欠稳妥,但是皇后娘娘今日行为确实危及到宫中安危。勤王殿下也在场,他可证明,皇后娘娘亲口承认,因为昌平郡主是她亲生骨肉,所以记恨殿下有杀郡主的嫌疑,才失心疯一般大肆发作。”
庆帝瞥了勤王一眼。
“贵妃刚刚所说,当真属实?”
穆九倾看向勤王,他不是任人利用的性子,真会顺着徐烟蕊的话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