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久别重逢,自然是一番宴饮。
席间,庆帝借着高兴,喝了不少。
“六弟这些年征战在外,也没讨个一房媳妇儿?”
一个五官艳丽八面玲珑的女子从脑中浮现,朝着他妖娆一笑,随即化烟而去,勤王压下心底说不清是苦涩还是愤怒的情绪,喝了一口酒,笑道,
“左不过是替皇兄守着边疆,女人影响我拔刀的速度,不要也罢。”
庆帝闻言大笑。
酒过三巡。
庆帝醉意深了,勤王倒是还仍然清醒。
“皇兄,我扶你走走。”
庆帝仔细盯着勤王看了看,点头同意了。
兄弟二人彼此搀扶着,在皇宫走着。
春寒料峭,兄弟二人凑在一起,倒也可以取暖。
勤王思忖了片刻,借着酒意便将心里话一股脑说了出来,“皇兄当年登基时,为登大宝,无比果决,如今十多年过去了,怎的一味泡在酒缸子里?”
他说得不算客气,但没有用醉生梦死这类字眼,已经是十分收敛了。
庆帝也不生气,他这个弟弟一直都是心直口快的性格,但他内心深处,只认庆帝这一个兄长,从无二心。
因此当年夺嫡风波之后,元帝众多子嗣里只留下了勤王,除了因为他们同父同母,自然也有勤王这性子讨庆帝喜欢的因素在。
“六弟,这些年没有你替朕守着北蛮,朕这皇位坐得也没那么安稳。”
“皇兄说笑了,你是人中之龙。不过,臣弟听闻那姓魏的阉党请辞离宫了?”
魏宸淞和勤王不对付,原本是朝野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
提及魏宸淞,庆帝心中有鬼,目光闪烁间含糊其辞,“他么……替朕去益州办事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身子废了。”
勤王闻言,目光一深。
他当初去北蛮苦寒之地,并非只是庆帝授意。
虽然是庆帝让他去北蛮平乱,可原本这只是权宜之计,是魏宸淞把持朝政后,一纸“谏言”逼的庆帝没有选择余地,只能让勤王一直待在北蛮。
勤王身边几个副将和主子一条心,早就恨透了魏宸淞。
管你八千岁九千岁,既然不是万岁,哪儿来的胆子命令他们王爷呆在北蛮。
偏偏,勤王真就再也没机会回京过。
“呵,还真是天道好轮回,看来这颜狗气数已尽。”
庆帝却不这么想,自从魏宸淞不在之后,他俨然觉得政务日益将他扯得力不从心,要同时扮演好一个仁君,又要顾及朝野忠臣,根本就是走在钢丝上还要一碗水端平。
想到这里庆帝非常的挫败,但是同一时间,他产生了一个疑问,就是——
是否真的因为他为君不仁导致了更糟的结果?
这个念头本就时强时弱,他真正的内疚性心很少,更多的是恐慌,因为他想起了河间行宫的那个刺客。
他紧紧的抓着勤王的衣袖,神情有几分恐慌。
“六弟,你听朕说,当年……朕以为……总之,当年的那些人,如今恐怕还在。”
勤王有些不解,“当年?什么当年?皇兄,你醉得厉害了。”
庆帝确实是醉了,他拍了拍勤王的肩膀,却是念着魏宸淞的名字。
“魏宸淞,朕认可你的才能,若不是担心你有二心,朕也不会出此下策。”
看见自己的兄长露出了这般懦弱无能的神情,勤王不禁有些生气。
“皇兄,你是天子,你是帝王,为什么要畏惧一个阉党?”
“朕害怕……六弟,你这次回了京城就别再走了,朕需要有一个自己人都在身边……”
庆帝含糊不清的说着。
他畏惧的是曾经死在他手中的那些人,是自己手中沾染的鲜血。
他自从在行宫遇到那个刺客,日日夜夜都有死去的兄弟们,来到梦中质问为何要兄弟阋墙。
他在梦中无言以对。
即便是天子至尊,也免不了要下跪。
但勤王不明所以,他只道庆帝畏惧的是魏宸淞。
这阉狗!即便辞了官,也依然没有给他皇兄一个太平。
“不过是没有根的男人,也配让皇兄这么畏惧吗?你才是这万里江山的主人啊!”
庆帝不曾回复,只是眉头紧锁兀自说了许多醉话。
原本勤王有些介怀今日皇兄沉迷美色在温柔乡里,忘了来见他这个多年不见的弟弟,但是现在看来他有他的烦恼,他便也理解了。
勤王对皇兄感情深厚,虽然是个恃才傲物的性子,却很能体谅庆帝处境。
但对于外人,他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翌日。
穆九倾一大早醒来,听见门外一阵骚动,走出去就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停在了魏宸淞庭院门口。
这些人身穿军服,但跟她带领林家军镇守西疆时的制式略有不同,为首之人,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自带几分贵气,确实和寻常武将有所不同。
们声势浩大敲门,但与其说敲,不如说是在砸门。
行云皱眉从里面开了门,见来者不善,便冷冷道,“我家主子身体不好,不便会客,诸位军爷请回吧。”
“那阉狗喜好风雅,现如今只有你这么丑一娘儿们伺候着,怕是真的落寞了。”
这话说得十分不堪,穆九倾哪里还忍得住?
走上前朗声道,“穿着军人的衣服,做着流氓的行径,怎么?北蛮呆久了,自己也变成了蛮夷?”
勤王回头,便见一女子英姿飒爽向他走来。
身边的部下已然跳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还敢辱骂将军!”
“大胆妇人!知不知道你面前的是皇帝的亲弟弟?勤王殿下在这里,你敢放肆?”
穆九倾冷笑一声,“王爷我就没看见,王八看到不少,想是我们这儿池子太浅了。”
“大胆,你骂我池浅王八多?”
穆九倾冷笑,“既有自知之明,还不赶紧滚?”
那几名副将还想说什么,为首之人转过身来,打量了穆九倾片刻后,冷笑道,
“你就是那个和本王同享戎装入宫的女将军?果然有几分姿色。”
穆九倾闻言大为不悦,她最恨他人因为她的脸而否认她领兵打仗的能力。
这勤王分明故意来找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