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一身修为所剩无几,仅剩的几缕灵力在体内肆意乱窜,现在的他就像是生命走到尽头的耄耋老人,只剩下一口气在胸腔里强行吊着,吊着灵力不散,吊着这句瘦骨嶙峋的肉身在世间苟延残喘。
一旦这口气悉数吐尽,他也就随之倒下,再无生机。
“是五方鬼帝?还是昔日仇家?到底是谁伤了你?”
阿桑摇了摇头,强笑道“一切都是注定,我命该如此,小豆......不”
他顿了顿,对她道“合虚王不必介怀...............”
姜小豆觑了觑他那骨骼分明的胸口,轻声道“你的木心出了什么问题?”
阿桑不语,她道“我的神识已经查了出来,你的木心曾受到大创,那颗心是茩荼娘娘给你的吧?茩荼娘娘是上古老神,她给你的定不是凡物,而依你的本事,旁人不可能在近身的情况下伤了娘娘赐你的木心。”
“阿桑,你为何要毁坏自己的心,以前你不是使它为珍宝,细心的护着它吗?为什么要的损坏它呢?”
阿桑沉默不语,过了许久,他缓缓伸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对她道“它变了.....”
“变了?”
阿桑点头道“自从回到幽都之后,它就变了,有时泛酸苦,有时发胀,还有时疼的厉害,我想大约是这颗心哪里出了问题,本想让娘娘为我换一颗新的木心,可娘娘说木心入体已久,早已合二为一,她没法再为我换心。”
冷风袭来,宽大的蓝衣随风起落,月光下,蓝色衣襟下隐隐约约露出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痕。
“这颗木坏了,它让我每天都觉得痛苦,我实在忍受不了,想将它挖出来,我将木心挖出来后,疼是不疼了,可总觉得空落落的,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苦楚,娘娘不忍我如此痛苦,强行便将我的木心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半的木心剥离体内。”
“从那以后虽然这颗心虽然还是会发胀发酸发疼,但跟以往比轻了许多,我勉强能撑得住。”
“...........你的木心被砍去了一半.................”
所以他才会如此木滞,事事不懂。
“那你的伤呢?是谁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阿桑摇头道“我不知道,自我从昏迷中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问了娘娘,娘娘只说这一身伤是我这一生中该有的劫,躲不掉的劫,至于到底怎么伤的,她没说,我也不知道。”
姜小豆微微一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双手结印,周身荧光大闪,光芒凝为一体,大约有鲛人珠大小,在她手中悬空闪烁。
“这个你拿回去吧!好好修炼,用不了多久你体内那乱窜的灵气就会归于正统。”
“这是什么?”
姜小豆眉间一挑,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这是你的内丹,当初你感激我救了你一命强留在我这的,我还给你很多次,都被你拒绝了,有次塞给你,后来还趁我喝醉了酒强行留在我这的。”
她晃了晃手中的内丹,问道“怎么你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
姜小豆这么一说,他勉勉强强想起了一些零星片段。
“大约是你的伤太重了,再加上木心受损,所以才会记忆有失。”
姜小豆把内丹轻轻的放在他手中,对他温言道“拿回你的内丹,好好去修炼,待你的修为恢复了,记忆也就都回来了。对了!我记得竹林那里还有很多八哥酿制的药酒,听说可以治愈内伤,你现在不是跟幽都的使臣住在一起吗?我会派人给你送去的,你喝完再修炼,对恢复灵力有好处!”
“我.....”
阿桑体内灵力乱窜,身子骨又单薄,强撑着仅剩不多的灵力与姜小豆站在这冷风中多时,现在有些支撑不住,双腿微微发颤,眼看就要撑不住从房顶上摔下来
“恩主!”
一声清冷的呼唤突然响起,姜小豆寻声看去,只见一个黑影从密林中飞身而来,眨眼便到自己身边。
来人正是一个女子,一个英姿飒爽,穿着银色盔甲的女子,只见她手持紫粉色长鞭飞身而来,及时伸手一把扶住了阿桑。
“恩主,您身子不好,夜里不该出来!”
那女子与阿桑相处很是亲密,即便是伸手相扶,他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去推脱拒绝,而是很信任的将半身的疲惫都交于她,女子冷言训斥,他也点头轻声认错,看起来两人的关系实在不像是恩主与奴仆那样简单。
姜小豆好奇的紧,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闻言抬眸看她,一双美眸冷若冰棱,眼底隐有杀气和恨意,她半抬下巴,不卑不亢冷然开口道:
“贱奴垂丝,是幽都储君的近身丫鬟!”
“阿桑的近身”
不等姜小豆说完只听那女子冷笑道“狐后娘娘怕是说错了,站在您眼前的不是阿桑,应该是幽都储君才对!”
“你...........方才听了我们说话?”
虽然姜小
豆想不起自己何处得罪了她,但她对自己却有敌意,而且,言语只见隐透怨恨。
“狐后娘娘与储君对谈贱奴怎敢偷听,只是二位身份特殊,再加上储君身子孱弱,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自要事事上心,稍不留神离的近来些,不小心听到了娘娘与储君的对话。”
“垂丝!”
阿桑轻叱一声,满是歉意的对姜小豆道“垂丝性情刚烈,说话总是这样,望合虚王不要介怀才是!”
“垂丝姑娘是性情中人,我怎么”
没等姜小豆说完便被垂丝打断“夜风寒凉,我家恩主身子单薄不易在风口陪娘娘聊天,不如今儿就到这,等明日暖阳高照,我们恩主再去拜访娘娘如何?”
虽是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位垂丝姑娘,但她如此咄咄逼人自是让姜小豆心中恼怒。
“姑娘忠心待主,就随你的愿吧!”
姜小豆转身要走,只听身后又传来一句清冷的问话“幽都的冥医说我家恩主体弱多寒,需常晒日光,可惜幽都千年风雪,万年寒气,即便有阳光亲临也难以让人察觉暖意,合虚位居东荒,终日被暖阳所笼,不知我家恩主可否在白日围着合虚走上一走,借着合虚王的恩泽来除一除身上的寒气。”
这话说的又横又拽,说是商量,但她的态度可没有半点想与姜小豆商量的意思,若是旁人姜小豆早就冷笑回绝,可偏偏她的恩主又是阿桑...................
姜小豆转眸看向阿桑,温和笑道“自然可以,不过最近合虚战事刚歇,国内怕还不是很太平,这样吧!我会与砻茳说一说,让他陪你们一起在城中转一转。”
姜小豆所言不错,合虚战事刚歇不久,国中兵将未能整顿好,万一路上遇见几个蛮不讲理的兵油子,怕是会冲撞了阿桑,再说了,那有穷氏新任族长兴许就是刺杀她八哥的那个刺客,万一有穷氏毁约,那新任族长派几个得利箭师在城外暗杀,有砻茳在,多少能护着阿桑退回宫里来。
“哼!娘娘这是不信任我家恩主,想来也是,恩主可是幽都储君,在合虚幽都两方没有连盟之前,您与储君就是对立的敌人,自然要事事防着储君才是,以免日后打起仗来,您会后悔如今对储君的善待。”
阿桑如受大创,满眼受伤的看向姜小豆,原本就病怏怏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你!”
姜小豆怕训斥她会让阿桑难堪,只好将那冲上喉咙的怒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她扯出一抹强笑,温和道“垂丝姑娘严重了,即便阿桑再是幽都储君,也是我姜小豆的挚友,就算有朝一日幽都合虚战火相见,我也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更何况两方开战,战的是合虚幽都,不是阿桑与我。”
“姑娘既然不喜旁人跟着,那便由你自便,我会在合虚下命,阿桑在合虚可随意游逛,无人敢拦你们。”
“多谢狐后娘娘!”
姜小豆与阿桑对视一眼后转身便走,脚下步子又快又急,没有丝毫要停留的打算。
这位除此照面的垂丝姑娘过于强势,若她不是阿桑的贴身丫鬟,她早就出手教训她了,既然不能动她干脆离她远一点,省的自儿生气!
“垂丝,你不该如此放肆!”
待她走后,屋顶之上传来一声冷叱,虽是斥责,但言语过于疲惫无力,说话间还断断续续,让人听了没有任何威慑力。
“恩主!您不该对她心软,您忘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了?她自私自利,嗜杀成性,在她手上枉死了多少人命!”
“那你也不该如此无礼!”
垂丝将头一扭,冷哼道“奴婢确实无礼,但是故意的!她这样的人不值得您对她好,再说了,若不是因为她,您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
“住口!”
阿桑逡巡四周,确定无人后,微微松了一口气,满身疲倦的对她道“回去吧!我真的累了...................”
“是!”
另一方,姜小豆并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敲响了祝余的房门。
“祝余!祝余!”
随着她的轻唤,屋内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只听吱的一声,门被人从屋内打开。
“师父?”
姜小豆抬脚便往里走,便走便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今儿本来就心情不好,又被人狠狠的怼了一顿!”
祝余满眼疑惑的看着气呼呼的姜小豆,不解道“是何人惹了师父?”
“是阿桑身边的一个婢女,叫垂丝,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她对我咄咄相逼,看我时满眼都是杀气,恨不得要活剐了我一样。”
姜小豆道“祝余,你让玑衡阁的兄弟去给我查,查查这个叫垂丝的到底是什么人物,别是我以前得罪过的敌人,阿桑本就性情单纯,再加上如今只有半颗心,憨憨傻傻的别被她给骗了!”
“师父,您口中的阿桑可是旧日与您在落仙镇同住的那位?”
“是他。”
祝余沉默不语,眸中若有所思,姜小豆道“怎么他有什么不对?”
“师父,那位叫阿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