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只见合虚王身上荧光骤闪,血肉之躯渐渐变得透明,不过片刻,他已然变成了粉末状,大半个身子化作星星点点的荧光随风散去。
这一幕对于姜小豆来说并不陌生,而她也知道这散去的荧光意味着什么................
“这么快就到时间了......................”
合虚王幽幽一叹,对上姜小豆那通红似血的眼眸,慈祥一笑,无奈道“我儿难得回来,本来还想多跟你说会话的..............儿啊别哭!爹就喜欢看你笑,你不是最爱笑了吗?给爹笑一个吧!”
泪水奔涌而出,姜小豆裂开嘴,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为什么您不跟我说..........说不定还能来得及............”
合虚王摇头一笑,轻声道“来不及的,泽漆中箭之时,我为了救他,渡了将近五成的修为给他续命,为了给你阿娘护法,我的灵力已然用尽,再加上丙火近身,伤了我的心魄血灵,新伤旧疾一并发作,哪里还有什么生机之说!”
“再者”
合虚王满脸慈爱的看着姜小豆,对她道“沧海桑田,日月运转,形灭交替,生死轮回,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有自己的宿命。”
“阿爹,若是你也走了,那下次初雪,我..............”
“我儿莫怕!听爹跟你说,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死亡,爹爹只是以另一种方式陪着你,就像你阿娘一样。”
“阿娘............”
正巧,一束明亮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落在三人身上,阳光中透出丝丝温暖,暖意中隐隐约约传来一股熟悉的味道...................
“阿娘?”
这阳光中透出的分明是阿娘气息。
合虚王伸出手来,感受着阳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暖意,温和笑道“你阿娘来接我............”
就好像回应他的话一样,阳光骤然大盛,瞬间驱散了阻挡在身前的所有流云,空中猛然一亮,整个尘世都被阳光所笼,慈爱的暖意随着明亮的阳光悄然散开。
“爹..............”
在阳光下,合虚王的身体化作星星点点的荧光四散开来,或是落入尘土之中,或是随风飘去,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好像原本就不存在似的。
“阿爹!”
姜小豆哭出了声,挣扎着起身,想要抓住那远去的荧光,慌忙之间一脚踏空,狠狠的跌进了甘源之中。
“小豆!”
“师父?”
“师父!”
合虚王身死之际,长右和祝余的封印自然随之消失,他们刚一解封,只听甘源之中传来一声悲戚的哭声,他们赶到水边时,刚看见夜炀姜小豆,不等开口,只见姜小豆身形一晃,竟然掉下水去。
甘源的水又急又凶,夜炀虽是追着也跳下水去,可他不善水,在急流中奋力挣扎才勉强抓住了姜小豆的衣衫。
“师公!”
幸好长右和祝余及时赶来,一人拉一个,终是把两人从急流中救了出来。
“师父.............”
长右正欲说话,祝余突然暗中戳了他一下,长右抬眸看了看半空中高高挂起的太阳,心中瞬间明白过来,他垂下了眼眸,轻声道“师父,对不起.....................”
姜小豆并没有说话,倒是夜炀摇了摇头,开口道:
“此事怪不到你们身上,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尽了力的。对了!依着合虚的规矩,八皇子的灵柩要在今日送去尸冢山的,你们进宫一趟,找个懂规矩的老人,帮衬着把八皇子的灵柩和车马备好,再悄悄去找一个人,叫............叫砻茳的,你们跟他说,合虚王和王后已经身逝,跟他商量一下这国丧和登位之事该怎么进行,还有,再把叛徒的事情重点跟他说一声!”
夜炀从袖中拿出一支沾了血迹银箭递与祝余,那是重伤了姜小豆的银箭,上面还有没来得及擦去的血迹,祝余接箭之时,姮娥背叛,姜小豆遇难,整整一夜所发生的事情,他瞬间便已清楚。
“师公放心,我们先退下了!”
长右不明其中原由,张嘴便要问,祝余一记冷眸让他闭上了嘴,乖乖的向夜炀和姜小豆行了一礼,跟着祝余一同离开。
在远离两人之后,即将离开甘源之时,长右突然轻咦一声,驻足不前,祝余问道“怎么了?”
“好奇怪.............”
长右突然走到水畔,在一朵小花前停了下来,他很有兴趣的蹲在那小花前托腮细看。
“你在看什么?”
长右道“你有没有发现,昨天这里还没有这种小花呢!而今天咱们封印解除时,我发现整个甘源几乎都开满了这种花。”
“有吗?”
那小小一簇里大约开了五六朵小花,金黄金黄的花瓣,纤细柔软的花枝,小小的
叶子翠绿似玉。
虽是好看,但也不能耽误正事................
“我们先去找砻茳大将军吧!”
长右并没有回应他,而是抬头看了看太阳,又低头看了看小花,招呼祝余道“你看你看,这花与别的花不一样哎!”
“有什么不一样的?”
长右道“这花好生奇怪,太阳往哪去,它的花冠就往哪里倾斜,好似是在有意识的追随太阳一样!”
“追随?你在胡说什么!”
祝余没了耐性,拉着他的衣袖强项将他拉走,长右指着生长在水畔的那簇小花道“真的真的!而且那花散发的香味也与众不同,我总觉的那味道熟悉的紧,好似在哪里见过一样,真的!你可以去看看!”
祝余没有理会他,将他强行拉离了甘源,待两人走远,一点荧光随风而来,晃晃悠悠落入草丛之中,不过片刻,草丛中冒出一点绿芽,那绿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抽枝,长叶,顶出了几个稚嫩小巧的花苞。
阳光下,一朵朵小花仰天怒放,花冠高昂,与空中那轮骄阳两映生辉,骄阳西去,花冠西斜,就如同长右所说,它好像是有意识的在追随太阳一样,若流云袭来遮住了骄阳,小花便黯然无光,在草丛之中痴然等候,等着流云离去,骄阳再现人间。
............................................................................
“咚!”
“阿娘!”
一声闷雷惊醒了姜小豆,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四下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旧时的寝宫,青翠的竹椅,月白的帷帐,一切都如同她当时离开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可不知道为什么,她逡巡四周,总觉得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
“咚咚咚!”
闷响再次传来,那声音三分像雷声,七分似重鼓,声音传来之时还隐隐透出一丝令人窒息的沉重。
虽不知那是什么声音,但她心中却因此生出恐慌来,再加上整个屋子里就她一人,沉重的闷响在屋里肆意回响,听的她毛骨悚然,焦灼不安。
“夜炀!夜炀!”
“殿下?”
有人推开了门,那人见她醒了欢欢喜喜的跑了进来“殿下您可算是醒了,这几日您被梦魇所困,在梦中又哭又笑可吓人了,幸好国婿为您寻来了仙草,不然这会子您仍被困梦魇,无法醒来呢?”
“叶青?”
姜小豆松了一口气,问道“我这是睡了几日?”
“三日了,国婿说您本就有重伤在身,再加上伤心过度,所以才会这么虚弱。国婿早有嘱咐,说是等您醒来后要好生修养几日体内的伤才会完全愈合。”
“阿娘她的”
“咚咚咚咚咚!”
震耳雷声再次传来,只是这一次雷声中隐隐透出刀剑碰撞,人群呐喊的杂声,姜小豆心中渐沉,她凝眸看向灰蒙蒙的窗外,问道“外面是下雨了吗?”
“下雨?对对对!是下雨了下雨了!这几日是黄梅节,下雨无定数,说下就下!”
“是吗...............黄梅......”
姜小豆眸中寒光一闪,转眸看向叶青,摇头道“不对!”
东荒偏热,所下雨水皆有定数,一年四季只有春雷能从人间传到东荒来,除此之外甭管是下了多大的雨,那雷声甚少能响彻在东荒的大地上。
“叶青,春时已过,哪里来的雷声,叶青,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
“你想瞒我?”
“不不不不不!”
叶青猛然跪下,对她道“殿下赎罪,叶青一条命都是殿下的,怎敢欺瞒殿下,只是国婿先前早有交代,说是即便您醒来了,也要静养,不可为琐事烦心,叶青担心您大怒之下再伤了心脉,只是因为担心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现在还有什么事能让我发怒,你且说你的,无事!”
叶青道“自从殿下昏厥过去,当天夜里,合虚的哨兵便发现有一队兵马意图要渡浊河来东荒,砻茳派人去查,说那队兵马的旗帜上画的是百足虫,而且还有一支更为强大的军队从东山的余峨山赶来,砻茳当机立断说一定是有穷氏的追兵来了,立刻封锁了城门,整修队伍。”
“砻茳说合虚国兵弱,怕是难守城门,本想去邻国借些兵马的,但国婿不肯,说是一来没有时间借兵,二来天下将乱,即便是去了,人家也不定肯借兵,还说什么老国主当年东征西讨,无形中得罪了不少人,谁知道邻国祖上有没有被老国主讨伐过,万一正好是宿敌,岂不是引狼入室。”
“砻茳同意了国婿的想法,没有请外援帮忙,不过半日时间,有穷氏三万大军就渡过了浊河,直逼合虚而来,领兵在前的是有穷氏族长的箭师夷羿,有穷氏的族长也一同来了,不过一直都坐在营中,从未出过面。”
“三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