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衣阁
“伙计!伙计!”
两个趴在一处正清账的伙计瞧见门口闪进来的几道华丽衣衫,心中明了是有大生意上门了,忙将手中的账本丢下,笑盈盈的迎上前去“客官里面请!您是取布还是来看布?”
姜小豆一副自来熟的架势直径走到屋中,四下逡巡,将隅角放置多年几乎被人遗忘了的陈年麻布扯了出来,抖了抖上面厚厚的灰尘,扔到两个伙计怀中“就这匹布,裁一身衣裳来!”
眼巴巴来迎客的两个伙计被充满霉馊味的麻布盖一脸,原本甜如蜜的笑容瞬间被打了一脸灰。
“这...................”
伙计俩觑了觑阿桑他们身上的华衣,又瞧了瞧姜小豆身上披着的华丽外衫,两两相望,互递给对方一个眼神:原是个抠门的穷鬼!
“留下两吊钱的订金,七天日来取衣。”
俩伙计转身便走了回去,不耐烦的打发姜小豆他们离开,与方才迎客时的态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变脸的速度让人实为惊叹。
“你这是哄外乡人呢!当我不知成衣阁中有个妙手七姐,制衣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哪里需要七日!你去将布料交给七姐,我坐着等上一等!”
“就你这.............”
一个伙计慌忙截住了同伴将要说的话,上前一步极为恭敬的说道“您说的是,我这就去请七姐,三儿去端茶来,几位先坐上一坐,稍等片刻。”
说完便拉扯着呆愣在一旁的同伴闪去内阁,夜炀抱着胳膊扫了一眼店中挂的华衣锦缎,咂嘴道“就这些下等的料子,穿在身上也不怕划破了皮,依本座说不如去长海一趟,归墟国中鲛人无数,经她们手中织出来的,才值得一穿。”
姜小豆坐在一旁吃着热茶,漫不经心的在附和道“是是是!您说的是,可惜长海路途遥远,一来一回便是半月有余,况且三界只知道鲛族在归墟,可谁又知道归墟在长海的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若非真心寻不到,不然我也弄一套穿上一穿。”
“你难道不知道长海北岸有个鬼市,如今天下的买卖可都在那了,甭管是奇珍异兽,还是稀世珍宝,就是不世出的开天宝贝那儿都有,区区一两匹鲛人锦算得了什么!”
姜小豆从盘子里抓了把瓜子,拉着长腔咂嘴道“行家啊!可惜了,长海易去,鲛人锦难得!”
夜炀冷哼一声,肯定的反问道“你不是要与本座哭穷吧!”
“好聪明!不愧是狐狸!”
夜炀看了看身旁的椅子,那嫌弃的眼神似椅子上沾了什么不洁之物,在姜小豆疑惑的眼神中只见他扔了了一块手帕在椅子上,隔空对手帕随手一指,那手帕突然如活物一样飞落在椅子上擦拭起来,直到椅子被擦拭的隐隐能映出人影来后,他才慢悠悠的坐下身来。
姜小豆好笑道“你这样爱干净,那蛇女躺在你怀里时怎么也不见你躲闪半分!”
“这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夜炀撇眼扫了她一眼,眸中的嫌弃溢于言表“那蛇女生的美,温香软玉在怀,自是无需躲闪,本座嫌弃的是世人,疼爱的是女子,尤其是容颜姣好者,更是得人疼!古话说一眼钟情,这说的便是本座,天下女子本座个个都钟情,除了你!”
“啧啧啧!”姜小豆“呸!”一声吐出了瓜子壳,阴阳怪气的咂嘴“一眼钟情?咋不说是见色起意呢!”
一片沾了口水的瓜子壳落在那红衣袖上,夜炀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咔嚓!”一声响,夜炀手下的实木紫檀椅架猛然断成两截。
正嗑瓜子的姜小豆没有察觉身边有异,在没有防备之下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大力猛然甩了出去。
幸而阿桑手疾眼快,拉着姜小豆向后一退,避开了那扑面而来的戾气,倒是门外的百年老榆树无辜遭了秧,被那冲天的戾气拦腰折断,百年的根基生生毁了一半。
“你!”
一把木剑凭空出现在阿桑手中,只见他身形一闪,不过眨眼间便持剑直逼夜炀喉间。
“呵!不自量力!”夜炀懒散的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随手一甩,一道冲天火光带着不可一世的睥睨戾气扑向阿桑。
“砰!”
突然,一个半人高的花瓶突然砸进那火光中,只听一声巨响,阿桑的木剑被那包裹在花瓶里的灵力生生挡了回去,而夜炀所甩出的冲天火光竟无故消失的无影无踪,阿桑持剑退到姜小豆身前,十分警惕的盯着那黑黝黝且静谧的内室。
夜炀反手一掌劈向内室,冷冷叱道“还不滚出来!”
内室“砰!”的一声巨响,似乎又打碎了什么瓷器,姜小豆无奈一叹从阿桑身后走出坐回原位,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他坐下无需这样防备,与此同时一个爽朗的笑声从内室传出,那笑声虽远,但却清晰的传进每个人心中,高亢有力,如玉石之声,直震人心底深处。
“秋意冷冽,动了肝火可是伤身的,不如大家坐下来吃一杯滚茶驱驱寒意,来人,上茶来!”
内室中骤然灯火通明,两个鬓角小丫鬟从内室走
出,端了三杯热腾腾的香茶放在三人面前,一男子从室内走出,对阿桑和夜炀朗朗一笑,说道“贵客登门,有失远迎!”
那人一身玄衣,腰间系着一条暗蓝色的腰带,腰带和衣袖上用暗蓝和殷红的绣线勾勒着小小花纹,那花纹诡异奇特,似龙似蟒,衔尾成镜形。人若盯着看久了,便会生出头晕目眩的错觉来,似心神被那小小的花纹给吸了进去,整人恍如跌进那无渊的深谷一样,却又挣扎不得,动弹不得。
那花纹世间鲜见,不像是衣衫上花纹常有的样子,倒有点家族的图腾的感觉。
他含笑站在三人面前,不卑不亢以淡笑相待,身姿挺拔,气质非凡,饶是从未将任何事放在心中的阿桑也不免多看他两眼。
夜炀扫了他一眼,冷冷道“方才就是你多管闲事!”
“正是在下!”
“哼!你好大的胆子!”
那人朗朗一笑,作揖道“狐王动怒,小人惶恐,其实小人对您的威名早有听闻,心中十分敬佩,狐王灵力非凡,弹指间便可使方圆万里无生灵幸存,若您动了气,这铺子怕是要..........其实,区区一家铺子算不得什么,狐王若是喜欢,毁个百八十个小人都不会阻止,只是如今三界初定,六族之间早有协议,不管所为何事,不可在凡间无辜伤及人命,我这间铺子里做工服侍的都是人族,还望狐王手下怜惜!”
姜小豆嗑瓜子的动作僵在空中,缩着脑袋瞪圆了眼睛,认认真真的将夜炀从头发丝一路看到脚底板,又从脚底板一路看回头发丝,一副要吃屎的表情“你是狐王!”
她的反应着实大了些,夜炀白她一眼,冷哼反问“不像?”
姜小豆没有听出夜炀话中的寒意,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口中止不住的惋惜“听闻青丘的新王可是个闯出万窟阵,还面不改色之人,我还以为是个金戈铁马,睥睨天下的铁骨男儿......”
不等她惋惜完只觉一道充满杀意的目光冷冷射来,那敏捷的求生欲瞬间让她反应过来。
姜小豆话音一转,谄笑的恭维“早就听闻狐王的丰功伟绩,一心想要结交一二,不想这样有缘分,以后闯荡江湖跟朋友吹嘘时,一提起狐王的名头,这面子里子都有了,就连祖上都觉得万分荣耀!”
“哼!”
夜炀懒得听姜小豆那不打草稿的虚心假话,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眼前的人“能看出本座的身份实不简单,你是何人?”
“小人白术,成衣阁掌柜。”
“只单单是个掌柜的?”
白术淡然一笑,反问他“不然,狐王以为呢?”
“你出自哪族?”
白术笑道“小人身份低微,未列六族之内,是三界中一个多余的废人。”
“掌柜的.......”
夜炀欲要问些什么忽被人生生打断,内阁中突然转出一个伙计,那伙计手中捧着一个香檀托盘,托盘上盖了一块崭新的红绸缎。
那伙计恭敬的捧着托盘走上前来“掌柜的,七姐已经将衣服做好了。”
“好!我先去内室换!”
姜小豆伸了伸懒腰直径的向内室走去,看着那一瘸一拐的渐行渐远的身影,白术眼底掀起一丝无法隐藏的震撼,他只觉喉中瞬间涌上一股难以平息的酸楚,那蹒跚的身姿如走马观灯不断的在眼前徘徊,眼前越来越模糊,眼眶越来越炙热。
“狐王您先坐,小人还有事,先行告退!”
看着白术匆匆忙忙的离去,夜炀砸了咂嘴,轻声一叹“这样忙,凡间的钱真心不好赚啊!”
阿桑不语,抬眸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内室,又瞅了瞅白术那匆忙离去的身影,眸中精光闪烁,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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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出了成衣阁后姜小豆开口邀请夜炀一同去女娲庙去同住,夜炀很是爽快的就应了下来,阿桑虽不知里面因果,但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默然不开口表决。
姜小豆和夜炀两人心中各怀鬼胎,一个盼着九莨的行踪,一个盼着肚子里蛊虫的解药,两人都互相紧紧的盯着对方,生怕一不留神,便失了对方的踪影。
秋风寒冷,姜小豆离开成衣阁后便带着夜炀急匆匆的回到女娲庙,阿桑一路紧跟在后,虽面上没什么异常,但一路上却是沉默如金,只字未语。
“不是说要回住的地方吗?为何带本座来这废墟腌臜之处?”
夜炀站在女娲庙外,抬眼看了看残檐上垂下来的三尺蜘蛛丝,低头瞅了瞅门槛上一滩已经干涸,疑似呕吐物的不明污渍,以及墙根下排排站两眼冒着绿光的大肥鼠和枯枝上虎视眈眈意图不轨的白头鸤鸠。
“这里就是.......人呢?”
姜小豆一回头不见夜炀人影,四下逡巡终在十几丈远的屋檐上寻到那抹妖治的红裳。
“你这家伙不会住在这里吧!”
茫茫夜色中,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顺着风从远处飘来,姜小豆点点头,十分热情的邀请他。
“放心里面不似外头,很是干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