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脚步声好似旱天响雷,瞬间惊醒了已经迷失自我,险些酿成大祸的玉露,她猛然坐起身来,而此时紫堇已经端着盆走了进来。
“今儿烧的水多,一会可以多灌几个汤婆子。”
面对满脸笑意的紫堇,玉露则是一脸阴沉,离开床畔走去窗前关窗。紫堇拧了拧温热的毛巾正欲为姜小豆擦脸,她微微掀开被子,看到了衣衫不整的姜小豆,疑惑不解的看向玉露,问道“外衣脱了也就罢了,怎的连中衣也褪下了?”
玉露脊背一绷,并未作出回应,紫堇正在为姜小豆穿上中衣,边穿便道“贴身的亵衣不保暖,若是夜里娘娘蹬了被子,可是要受寒的!”
玉露慢慢走向紫堇,眸中杀意又起,而此时紫堇丝毫未察觉玉露的变化,而是拧了拧毛巾边为姜小豆擦脸边说道:
“虽说咱们魔族与神族是宿敌,但娘娘也没得罪咱们,自打咱们进了毓华殿,娘娘一没打二没骂,也没因为咱们是魔族人而瞧不起糟践咱们。她就是平日不爱说话些,其实人好着呢!你还年轻没经历,不知道这份好有多难的,咱们魔族人重情重义,哪有得了人家的好却又无动于衷的,就凭娘娘对咱们没有歧视这一点,咱们就得还这份恩情,还得拿命去还,不然对不起与娘娘这一番相识!”
这一番话说的是轻描淡写,却打散了玉露眸中的杀意,就连紫堇自己都不知道,方才自己无意救了自己一命,若不是这一番话,她怕早就丧命,魂归混沌。
“你听到了没?”
紫堇转眸看见身后的玉露,吓了一跳“你何时走过来的?怎么没个声音?!”
玉露耸了耸肩,冲她比划一番,紫堇摆手道“不用解释了,下次脚步声重点就是了,还有!我方才说的你要记住,一定要对娘娘好,她是个好人,值得咱们一心相待,以命相护,懂吗?”
玉露重重的点了点头,看向姜小豆的眸中满是柔情。
紫堇虽是察觉不对,但也没多想,只当她是姐妹情深、
第二日,姜小豆一早便醒,等着天燧老来毓华殿,但奇怪的是,天燧老竟然没来,伏生送饭时紫堇还特意问了他,伏生说昨晚上寒冰狱的守卫突然跑进了生轮殿,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天燧老着急忙慌的跟着他走了,匆忙的连件外衣都没来记得穿,直到今儿早上都没回来。
“能让老太爷这般在意,我想那位青丘新王怕是出了大事!”
紫堇心中一沉,看了看身后,轻声问道“这话怎么说?”
“那位青丘新王从秤杆狱中出来时便已然灵力耗尽,莫说护着自己周全,就是连人形无法维持,听闻他是个修炼火灵的,九幽十八狱中寒冰狱便是火灵的克星,若是没有足够的灵力护体,根本无法从狱中出来。”
伏生眉间微紧,疑惑道“只是奇怪的是,听闻青丘新王修身深厚,灵力不俗,我虽未正面与他交过手,但也曾被他打了一掌,只是一掌我便心脉受损,身受重伤,做以比较,这位新王的本事确实厉害。而且听闻他在万窟穴中还得了地皇母神遗留的火灵石,如此一想,就算寒冰狱再是火灵的克星,也不该会让他有危险才是。”
确实,就算夜炀再是灵力枯竭无力护身,只要那颗火灵石在,怎么着也能护着他,不至于被寒冰狱中的寒气伤了心脉。
“可是.”
紫堇看了看毓华殿内,叹道“娘娘虽未说话,但自从醒来便不时的看着毓华殿的大门,她好像有什么话要对天燧老说,所以这样巴巴的等着。天燧老往常日日都来,今儿突然不来了,娘娘心中定会起疑,要是胡思乱想怕是又该伤了身子。”
伏生想了想道“这样,我立刻去一趟寒冰狱,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去应付娘娘,说是东岳府君有事出门,而九幽城又碰巧来了客人,老太爷在待客怕是一时半会来不了,我只要找到老太爷,立刻就催他过来。”
“好!”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一个急匆匆赶去寒冰狱,一个笑盈盈去了殿内,姜小豆听了紫堇的话后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不再殿中等候,而是抱着酒坛子坐在窗前看竹,享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温暖。
“吱------”
紫堇转眸看去,只见是玉露走了进来,玉露看了看正在晒太阳的姜小豆,走到铜镜旁拿出那个木梳,帮姜小豆梳理着长发,紫堇看着欢喜,原本也想陪着她们一同晒太阳的,谁料玉露轻轻一抬眸撇了她一眼,眸中的冷意让她止了脚步。
昨天的压迫感又来了,紫堇只觉心中胆颤,不敢在殿内多呆,脚步一转静悄悄的离开了毓华殿。
玉露很是不对,有时是她认识的那个胆小羞涩的小姑娘,有时却又像是另一个人,另一个看起来很危险的人。
紫堇守在殿外,直到天黑也不见天燧老来,就连伏生也没有回来,往后几天来送茶点膳食的都是些陌生的神将,紫堇有心打听,可送饭的神将说近日没有在九幽城中见到天燧老,好似出门未归,神将说伏生将军倒是见了,人就在十八狱,至于现在在哪一层牢狱,又在做什么,就没人得知了。
紫堇怕姜小豆心记挂伤了心
神,就日日扯谎编理由,今儿说天燧老去旧友那里赴宴,明儿说天族有急召,总是变着法的让姜小豆宽心。
大约过了半个月,天燧老终于敲响了毓华殿的大门,紫堇欢欢喜喜去开门,只见天燧老满脸疲惫,一身倦意,好似遭了什么大难一样。
“老太爷,您.....您这是怎么了?”
天燧老摆了摆手道“别提了,险些出了大事,老朽得先去看看那女娃娃,有事要问她!”
天燧老进殿之时姜小豆正坐在窗前晒太阳,玉露捧着首饰盒子,为她挽发簪花,玉露的手真的很巧,经她用心收拾,姜小豆那张貌不起杨的脸竟然透出一丝令人动心的娇艳,原本混混一样的人,现在倒是像极了一位正儿八经的娘娘。
天燧老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敢相信的轻唤一声“小娃子?”
姜小豆闻声转眸,眼底虽是冷然,但眉眼变得精致许多,周身也不似以往死气沉沉,寒意摄骨,而是温和似水,平易近人。她穿了一身白衣,暖阳在白衣上笼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尊贵之余又透出一丝大方。
她鬓上戴着一支步摇,随着她转眸在鬓角微微摇晃,衬的她更是姿容不凡,隐透娇媚。
天燧老每次见姜小豆,她都穿着破衣烂衫,一副吊儿郎当的混混模样,头次见她这样梳妆打扮自是难以接受,险些受惊过度一下子昏厥过去。
这种感觉就好比你身边有个极好的兄弟,但突然有一天,你发现你的好兄弟穿上了罗裙,挽起了长发,从一个潇洒豪爽的汉子变成了娇滴滴,惹人怜爱的小娘子。
其受惊程度是难以用言语表达出来的。
“前辈?”
姜小豆疑惑的看着那一脸受惊,目瞪口呆的天燧老,不解道“前辈这是怎么了?”
“这话应当老朽来问......小娃娃你这是怎么了?”
天燧老觑了觑她身上的素净白裳,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可是...可是听到了什么谣言?”
自从玉露进了毓华殿,便时时为姜小豆梳头挽发,姜小豆以前心情不好不愿搭理世人,便随她梳理,现如今好转一些自然不会拒绝她。只是姜小豆从不照镜子,自己都不晓得玉露把自己打扮成什么样子,只晓得她成日里围在自己身边,不是挽发便是簪花。
玉露总爱陪在她身边,所以她已经熟悉玉露的一举一动,就连每日更衣所穿的衣服也由玉露去挑选,索性玉露挑的穿起来都极为舒服,姜小豆也就都由着她,这种由着已经慢慢的变成了习惯。
习惯她的陪伴,习惯她围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
“谣言?什么谣言?”
天燧老眼珠咕噜一转,试探道“比如夜炀,或是”
“那狐狸怎么了?”
不等天燧老说完姜小豆便站起身来,她猛然起来离开,正在为她梳头的玉露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的梳子没有拿稳,被姜小豆衣袖一扫掉地上,啪的一声摔成了两半。
玉露怔了怔,慢慢捡起那两半木梳,眼底快速闪过一丝阴沉。
“夜炀那小狐狸.......”
天燧老幽幽一叹,对一旁正在收拾钗盒的玉露开口道“玉露姑娘,你先出门一下,老朽要和狐后娘娘说说话!”
玉露慢悠悠站起身来,抬眸之时,眸中的阴沉瞬间消失,满眼皆是乖巧温顺,她对天燧老行了一礼,快步离开殿内。
“前辈,那狐狸人呢?”
“额...他呀.....他很好!就是有些疲惫...........”
姜小豆微微一转眸,鬓角的步摇轻轻打在她脸暇上,她这才发现鬓角竟然多了一支步摇,她不喜那冰凉的触感,便将步摇取了下来随手扔在了一旁的案桌上。
门外那双偷窥的眼睛看了个正着,一丝怨气在眸中闪过,那人不愿再偷听,愤愤离去。
“前辈您不用瞒我,我知道夜炀替我下了九幽十八狱,我也知道他灵力枯竭被打回原形,只是现在呢?现在他到底怎么了!”
天燧老叹道“这九幽十八狱中有一个牢狱叫寒冰狱,是火灵的克星,狱中至阴至寒,丝毫不差与那幽都的冰狱,是修炼火灵之人最为害怕的炼狱。夜炀去寒冰狱前已然灵力枯竭,老朽本想劝他休息的,他怕此事传出去落人口舌,对你,对九幽不好,便执意要去寒冰狱,老朽想着他就算再是灵力枯竭,在寒冰狱中熬上一个时辰的时间应该还是有的。”
“谁想他刚进寒冰狱不到半个时辰,狱外的守将突然跑来,说是狱中有些不对劲,老朽匆匆赶去,到地方时,夜炀那狐狸已经被厚冰所冻,成了一个冰雕了,老朽救他出狱,将五成的修为渡给了他,那厚冰虽是已化去,可人已经没了.......没了气了.............”
姜小豆双腿一软,猛然跪瘫在地,那闷响声好似摔断了骨头,吓的天燧老眸中一震,慌忙去搀扶她。
“女娃娃你别急!夜炀他没事!没事!”
姜小豆紧紧的抓着天燧老,好似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他还活着?”
“活着活着!”
姜小豆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