狌狌一族能言善辩,性情豪爽,开天之初四处结交好友,凡与狌狌一族打过交道的,对他们都是赞美有佳,从未说过一句不是。
天地初建之后,各族自立为王,封山闭门,定下族规,打造护族兵器,唯独狌狌潇洒尘世,从未有过自立山头的举动,若是山中来了他们,狌狌不但不往外撵,反而当一家人似得接待,后来别人起了私心,鸠占鹊巢,将他们从山中赶了出去。
当时附近所有的山头都已经有主,狌狌一族潇洒豪放,没有去远处寻找可以栖身的山头,而是流散在山涧野沟之中,他们自认无拘无束,活的自由快乐,但在旁人看来,这却是个荒唐愚昧,不可理喻的行为。
狌狌一族四散生活,虽是自由不错,但也常常因走进别人的领地而遭到驱赶。他们通今博古的本事被人发现,众人忌惮他们的同时也起了好奇,不知是谁先动的手,竟然把流落在周围的狌狌抓了起来,囚困族中,逼迫他们说些自己不知道的陈年旧事来取乐。
一人动手,就好似点燃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从那以后人人都可以肆无忌惮的捕捉狌狌,或是买卖,或是当灵兽饲养。
有些正以之士虽为狌狌一族打抱不平,但却没法彻底解救他们,毕竟天地初建,三界还未有规矩可言,大家做事随心随性,一言不合大大出手都是常见的,更何况去捕捉些没有领土,手无寸铁的流民狌狌了。
不知何时又有流言传出,说是吃了狌狌的肉可是霸占狌狌体内的灵力和修为,人们开始大肆捕杀,人们困囚狌狌,强迫狌狌繁衍,逼迫年幼的狌狌没日没夜的修炼,不停的进补仙丹神草,待他们灵力到达一定程度,再残忍的将其杀害,分食其肉。
不到一年,狌狌一族便被屠戮殆尽,时至今日,狌狌一族彻底被人遗忘,世间灵兽家族千万,唯独失了那个通今博古,潇洒自由的种族。
“狌狌一族不是早就绝.............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姜小豆叹道“当年散落三界的狌狌并没有全被捕捉,还有一些藏在了人间。其实狌狌原本就与人族长相相似,只是身上有些浓密的毛发,那些幸存的狌狌剃光了自己身上的毛发,穿上了人族的衣服,模仿着人族的语言和行为,成功的融入人族之中。”
“其实如果一直这样倒还算是好事,但后来不知道是哪一个狌狌贪嘴喝多了酒,他醉酒后说出了许多人们不曾知道的旧事和秘密,当时人族也没有在意,只当他喝醉了,人族还把他说过的话当成笑话传开,正巧有神族旁支路过,听到了那些被当成笑话的秘密,心中大为吃惊。”
“那旁支自此留在人族,刻意与狌狌交好,只是那狌狌通今博古,洞悉凡尘旧事,对此不会没有戒心,狌狌不愿与他来往,时时躲他。他怕事迹败露,找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结交狌狌。”
“他晓得那狌狌爱喝酒,便常常备下好酒要那不相干的人去宴请狌狌来家做客,狌狌爱酒,一见酒防范也就松了,醉酒之后,旁支趁机问他凡尘旧事,问一句他答一句,旁支派人去查,发现他所答句句属实,如此一来他狌狌的身份自是暴漏了。”
“旁支用了一个计,将那人族中仅存的几个狌狌一网打尽,他带着狌狌们回到了天族献给长老们,神族虽不屑食用狌狌肉来增强自身修为,但他们仍是暗中囚困了狌狌,以备日后所用。”
夜炀道“所谓的食其肉,夺其灵力只是一些不可靠的流言罢了!狌狌一族除了知晓过往外并没有其他的本领,神族困囚他们并无大用,还不如让他们成为自己的麾下小族,一来以示自己大义,二来还多了一个进贡的,若是如此,狌狌一族说不定也不会变成今日光景。”
“你错了,六族大战之时,狌狌可算是救了整个神族!”
“什么意思?”
“狌狌知晓天地间所有的过往,而且每一个狌狌能力有别,所知道的各不相同。大战之时,神族靠着族中囚禁的狌狌,知道了周边小族的秘密和弱点,就算有强族来战,神族也能依着狌狌所说,避其锋芒,攻其软肋,成功战胜对方。”
“他们靠着狌狌一族成为了六族之首,神族不舍得让狌狌一族灭亡,他们用尽心机让狌狌繁衍后代,不敢让他们真正绝后。但没有谁会心甘情愿的被人囚禁,而且还是这种无止境的囚禁,当年那个潇洒自由的狌狌被逼的绝望疯狂,他们自残,相互攻击,虐杀刚出生的婴孩,神族再也无法轻而易举的从他们口中知道别人过去的秘密。”
“祝余刚出生时被他母亲险些掐死,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无法直接洞悉往事,只能依靠着两人的触碰或是一些旧物上窥视过往。”
狐狸眼中微微一眯,夜炀沉默不语,眸中精光闪烁,他终于明白为何祝余会对他如此恭敬,原不是因为他是狐王或是其他原因,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对姜小豆的心意,不想跟自己关系太僵而惹得姜小豆为难,若是姜小豆心系他人,或是怨恨自己的话,这份恭敬想来也就不存在了。
姜小豆沉沉一叹,看着怀中那沉甸甸的酒坛,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三界是否还有狌狌的存在,只晓得除了祝余之外
,我未曾见过第二个狌狌。”
夜炀安慰道“三界之大,说不定会有幸存的狌狌,就像是别人也不晓得天下还有祝余的幸存,只要活着,总会见面的。”
姜小豆眉间一拧,转眸看向他“这话怎么有些耳熟?”
夜炀晃了晃酒坛,勾唇一笑,眉眼中满是妖娆“跟你学的,只要活着,总会有希望!”
两人抱着坛子轻轻一碰,仰头便喝,眨眼功夫,酒坛已成空坛。
姜小豆拿袖子擦了擦嘴,笑道“我这个徒弟胆子很小,怕人怯生,有事总爱藏在心里,你要多多在意他一些,若是察觉他不对,便跟他谈谈,他虽然不善沟通,但很明事理,只要你是为了他好,他会明白的。”
“好!”
“他总是忘记吃饭,你要提醒他用饭,而且他自认卑贱,提防世人,他不敢上街,不愿站在人前,他不愿做的事,你千万不要勉强他,他想做什么,你就放手让他去做,只是不要让人欺负了他就是。”
夜炀挑了挑眉,轻声道“本座怎么觉得,你这番话,有些交代遗言的感觉?”
姜小豆垂下了眸,低声道“我只是怕.....”
“你自己的徒儿自己去照顾!”
夜炀抱着坛子歪到了一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天塌下来有本座顶着,有什么可担心的!”
“哼!”
姜小豆也翻过身去背对着他,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奇怪的是,她竟然真的因他这一句话变得安心起来。
酒意上头,她昏昏沉沉熟睡过去,空中又起了大风,风起之时一道结界快速将她笼住,结界外狂风肆虐,雷霆闪烁,那抹红裳慢悠悠的站起身来,面对迎面而来的狂风和雷霆,狐狸眼中未有一丝怯意和迟疑。
大风中隐隐响起一丝叹息“无法无天的混混居然也会有这么胆怯的时候...............”
.................................
.................................
笠日,姜小豆醒来时不见夜炀在院中,起初没有在意,她迷迷糊糊从竹筐里摸出两枚红彤彤的果子去井边,刚到井边她察觉好似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脚下踩的竟是一块染了血的细布,姜小豆愣了一瞬,疯了一样跑去了七哥的房间。
“七哥!”
门被硬生生的撞开,砰的一声撞在了墙上,然而当屋内两人满脸疑惑的看向她时,她冲进屋的脚步生生停了下来。
地上四处扔的都是沾染了殷红血迹的细布,屋子正当中放着一个依旧冒着热气的木桶,一旁凳子上放着换下来的蓝衣,而夜炀此时正在为七哥更衣。
“七哥?夜炀!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方才她跑的这样急,夜炀怎会猜不出她的本意,冷冷一哼继续帮七哥系着腰带,一副不打算理会她的样子。
“没.....没事......咦..............”
姜小豆眸中一亮,惊喜道“七哥,你方才说话了!”
自从七哥醒来后他便没有说出一句利索话,都是呜呜咽咽一阵,没有谁能真正的听清楚他所说的到底是什么,而现在虽然说得生疏僵硬,可到底字字清晰,一听便能听懂。
七哥也是满脸惊喜,先前说话时只觉舌上好似绑了长钉,坠了大石,僵硬沉重的不受自己控制,怎么吃了夜炀一朵花就统统都好了?
“是......是能说话....是.....是夜炀........”
姜小豆明白过来,她看了看那冷着眼眸不愿意搭理她的夜炀,主动走上前去帮忙收拾地上染了血的细布,软着声音讨好似得问道“夜炀你好厉害,能不能告诉我七哥为什么突然能说话了?”
夜炀本想再冷冷她不愿意说话的,只是七哥在这,他不能让七哥察觉,只好耐着性子道“山里有一种叫银藤的仙草,它的花可以使人能言善辩,本座咳......我连夜去山中寻找,终于在天亮之前找到了一朵银藤花,七哥吃了银藤花,说话时自然更胜以往了。”
“银藤啊........那.....那七哥吃了花后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夜炀摇头道“七公子吃下银藤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那就好....那就好........”
姜小豆抱起凳子上的蓝衣,只见那蓝衣上除了沾了一道血迹外,其他的都完好无损,随口问道“好端端的为何要换下这蓝衣?”
夜炀眉间一拧,十分嫌弃的看着她“你自己懒散也就罢了!怎能让七哥跟你一样,你自儿瞧瞧,这衣服上有灰有血,上面黑漆麻乌的能给七哥穿吗!七哥这样拔尖的人物,可不能像你一样随意!”
七哥笑了笑,对姜小豆道“小妹...夜炀.....帮我沐浴更衣.....我...我很开心...............”
“沐浴!”
姜小豆瞬间瞪圆了眼睛,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