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夜炀以为姜小豆是在诳自己出门喝酒,还想着回到女娲庙要如何收拾那满地残尸,谁料回到女娲庙后,他惊奇的发现庙中的尸体竟然消失不见,不但如此,就连树下的血渍也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丝毫看不出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残忍的大战。
面对夜炀的惊讶姜小豆倒是一脸平静,好似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些都是你的人做的?”
姜小豆轻轻一点头,抬脚走进了院中,夜炀勾唇一笑,笑容中满满当当都是得意“本座亲自挑的人还真是不简单!”
他走进院中,发现那些被浸染了血渍的土地被人悉数挖去,然后填上了干净的新土,新土还被人特意压平,看起来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夜炀蹲下身来,从土中揪下一根青草,那草青嫩柔软,生机勃勃,没有一点冬日残草的感觉。
墙角传来生硬的脚步声,姜小豆寻声看去,只见那个由水化形,派去买饭食的“姜小豆”已经回来了,“她”看见真人回来高兴的不得了,把买来的酒肉递给姜小豆后一路小跑到井边,纵身一跳,跳进了井中。
“她”买回来的酒肉还依旧温热,只是姜小豆他们刚刚出去吃饱喝足了,现下也不饿,便把酒肉放置一旁,等饿了再吃。
“姜小豆!”
她闻声回眸只见夜炀晃着一根青草慢慢走向自己,她瞬间明白过来,解释道“只需再等一夜,这草便会适应四时运转,慢慢变成冬日该有的样子。”
“你这个人偷奸耍滑,不务正业,手底下却个个都是高手。”
夜炀凝眸看着手里那株嫩草,慢悠悠道“本座隐约记得,好像多年之前,曾出现过一个叫千屈的人,听说他毫无灵力,不懂修行,原本应是普通人才对,但听闻他用手触地可生花草百株,若是席地而睡,一夜光景可造千里绿荫。”
“六族都觉得他是难得一见的奇才,都想拉他入族,当年青丘长老为了他还特意召开密谈,也想邀他来青丘,只是千屈家族是迷,来历不清,青丘费时费力查了许久,只查到他是从海外来的,至于别的就再也没了。”
“听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突然就消失了,消失到现在从未有人找到过他,本族还记得,他好似有一招令天下人忌惮的本领叫.......叫........”
“春回大地。”
“对!叫春回大”
夜炀猛然反应回来,他抬眸看了过去,只见姜小豆正懒洋洋的躺在树下晒太阳,明亮暖阳落在她的脸上,闭着眼睛的她微微抿着嘴,唇畔隐隐透出一丝无法揣测的冷意。
夜炀躺到她的身边,学她翘着腿,轻声问道“那千屈到底是谁呀?”
姜小豆被太阳晒得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你猜..............”
“你老相好?”
“滚!”
姜小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乐意再搭理他。
但夜炀可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姜小豆背过身去他就伸手拉她躺回来,背过身去就拉回来.........两人暗中较劲,最后姜小豆只好认输。
“千屈是我未来的徒媳。”
“你有徒弟?!”
夜炀瞬间坐起身来,满脸不可置信。
若是说认识千屈,夜炀虽是吃惊但还不至于震惊,但徒弟可就不同了,那震惊的程度好比一道旱天雷劈下,而且是正好劈在他的脑门上。
夜炀看了看姜小豆,砸了咂嘴,满脸皆是嫌弃“就你这样的去拜师恐怕都没人收,还舔着脸做人家师父呢!再好的苗子都能毁你手里!”
说罢还一脸沉重的摇了摇头,叹气道“泼皮收徒弟,毁天能灭地!”
杀气腾腾的目光威逼而来,夜炀瞬间收了声,很是温顺的躺了回去。
姜小豆接着说道“其实那千屈原本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她刚入尘世时热心好事,见不得荒野蛮地,凡是路过都会将其变得草木苍翠,郁郁葱葱,不但如此,但凡经过她碰触,果树便会立刻结出红彤彤的果子,青嫩的五谷也可提前丰收。”
夜炀轻笑道“若是她肯帮忙,人族的粮食便可不受四时控制。”
“的确如此,她无意之举被人族一户人家发现,那户人家乞求她帮忙,她刚入尘世单纯懵懂,别人一求她就应了下来,整整一个月让那片土地产了一年的粮食,同村的人发现异常,知道她的秘密后也央求她帮忙。”
“当时的她已经对此事感到厌倦疲惫,便开口拒绝,那村里的人怒了,强行把她关了起来,还用了最沉重的铁链锁着她,白日人们不敢让她出来,到了晚上,人们用铁链将她拉去田地,逼迫她去触碰刚种下的五谷,她没有灵力,也不会修炼,就连最基本的撬锁逃生的本领也没有,想逃没法逃,想死却又死不了。”
流云遮住了阳光,天地瞬间变得昏暗,姜小豆睁开眼睛,眸中一片寒意。
“一年之后,我和徒弟祝余路过那个村庄,他发现那个村庄谷仓如山,果树成林,但人人悠闲,未见
一人劳动耕田,整个村子连把像样的锄头都找不出来。”
“我徒弟心中起疑不肯走,我便与他一同躲在村里没有离开。月起之时,我们看到人们走进牲口棚,从里面拉出一条锈迹斑斓的铁链,铁链那头似乎拴着什么,我原本以为这村里藏了灵兽,仔细一看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当时的千屈已经不会正常走路,像牲畜一样四脚触地,被人打骂了也不会反抗,蜷缩着身子躲在墙角,连一声惨叫都不敢发出。”
夜炀眯了眯眼睛,眉间满是沉重,只听身旁幽幽一叹,声音再次传来“我徒弟祝余自认卑贱,性子软弱,别说在人前说话了,就是熙攘的街道他也从不敢走,这么多年连声师父也不曾叫我。但,那天晚上,他变了,就像是发了疯的野兽,一双眼睛通红似血,只凭着一截断木就屠了整个村子。”
“千屈虽被救下,但已经不成人形了,她不会像人一样站着走路,不会说人话,总是低着头,若是谁多看她两眼,她便会惶惶不安,难以平复。”
“若是她困了,会蜷缩在墙角或是牲口棚中睡觉,饿时若在饭点还好,若不是饭点她也不敢说,只能从地上找些虫子吃,当时的她就跟没有灵智的牲畜一般。祝余一直将她带着身边,教了许久才把她变回正常人的模样,只是,自那以后她便冷了性子,厌了这与生而来的能力,祝余是胆怯世人,而她却是痛恨。”
“她自戕多次,却总是无法解脱,直到有次她无意发现,只要使一方土地变成绿荫,她就会虚弱一分。”
夜炀好似明白过来,支吾道“那春回大地是.......”
姜小豆闭上眼睛,沉声道“她无法忍受自己活在人间,从祝余身边偷偷跑了,找到一座荒山,在山顶上割开了自己的手腕,鲜血落地化作绿林,不过一天,以那座荒山为中心万里之外皆是一片郁葱。”
“六族羡慕的春回大地,只不过是她对人世的厌弃,宁愿一死也不想再活下去的证明。”
“那她后来...........”
“祝余察觉不对,在山顶的草丛里找到了她,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不但救活了她,还打消了她寻死的念头,这些年来虽然性子没变,但话变得多了些,跟以前相比算是好了很多!”
能将一个单纯的姑娘逼得厌弃人世,当年遭遇的得是怎样的刻骨不堪!
“你说千屈是你的徒媳,她可是嫁给了你的徒弟祝余?”
“嫁?”
姜小豆叹了一声,没好气道“我见他时时呵护千屈,而千屈也事事依赖他,想着两个人若是能长久在一处,也是一桩好事。我与祝余说了,结果他只说不行,我问原由,他一字也说不出,再逼的狠了,就跪在地上不起来。”
“虽然我未曾与千屈说过此事,但多少也暗示过,从头到尾,她没有透出过一丝拒绝,我看的出来千屈她明白我的意思,她既是应了,只需祝余再给句明话就行了,结果我好说歹说,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就差动手了,他就死撑着不依。”
“因为这事我冷着不愿见他,他跪在我门外好几天,张口闭口就是求我消气,我知他性子,也是不愿再逼他,反正他们两个天天在一处,跟人家成了亲的没什么两样,就是与千屈来说有些不公,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女孩子,没名没分守在他身边,做着丫鬟的活,操着夫人的心。”
夜炀笑道“你好像很喜欢千屈?”
姜小豆满是得意的看了看夜炀,转眸看向空中流云“那姑娘本就生的讨人喜欢,只是不爱说话而已,再说了,她可是我亲选的徒媳,我若是不喜欢怎会选她!”
“那她呢?也很喜欢你这个师父吗?”
“她待我很恭敬,应当是喜欢。”
一听这话夜炀便失落起来,长叹道“真是各有各的命,你也是本座亲选的新娘,不喜欢本座就罢!怎么半分恭敬也没有!”
一记冷眼射了过来,夜炀瞬间止了声音。
姜小豆轻轻一哼,枕着胳膊躺在阳光下,懒洋洋道“也就是我大徒弟脸皮薄怕生,不想找你麻烦,若是我那小徒弟知道你平日这样欺负我,定会扛着棍子来给你下战帖!”
“你有两个徒弟?”
“是啊!”
“你小徒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性子活泼的有些过了头了,若是你俩在一处,肯定很热闹...............................”
姜小豆喋喋不休的说着,夜炀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暖暖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暖了两个人的心,也带来了昏昏睡意。
姜小豆打了个哈欠微微一转眸只见夜炀已然熟睡,她微微转过身面对夜炀,伸手在他鼻尖轻轻一点,喃喃道“我有预感,总觉得你似乎已经察觉到落仙镇异象的原由,但你为什么从未问过我呢?”
“本座问了,你会说实话吗?”
气息骤然一顿,夜炀慢慢睁开眼睛,狐狸眼中满是清醒,原他不是熟睡。
姜小豆脸上一红,嗔道“你装睡诳我!”
“少来!本座只是闭目养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