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雷声在落仙镇上空足足响了一天一夜,整整一天一夜落仙镇的人被雷声所扰,没有谁能够放下心来安心入眠。
倒是姜小豆受用了夜炀的结界,在女娲庙中吃喝照旧,丝毫没有被雷声干扰。
雷霆在第二日天亮之时便悄然消散,姜小豆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便是艳阳高照,耳畔传来啾啾鸟鸣,而那抹红裳就守在她身旁,负手立于枝头,遥看天水一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睁开眼看见那抹红裳时,她的心中生出一丝安稳来,好似只要有这抹红裳在,这世上不会有人伤她一分一毫。
夜炀听见动静转眸看向她,明亮的阳光照在那火红的面具上,面具上光芒闪烁,那一瞬间,他整个人耀眼的令人无法直视。
姜小豆伸手挡在眼前,只听脚步声渐进,待她再次抬眸,夜炀已经来到她面前,见她发呆,勾唇一笑,身姿妖娆的半蹲在她面前,轻轻一抬手在她额间重重一弹。
“嘶!”
姜小豆吃痛一声,瞬间清醒过来。
“大清早的就一脸淫笑,可又是在打量什么坏事?”
“你!”
“本座饿了,你去买些时令糕点回来,另外打上一壶好酒,再买些下酒菜,快去!”
“知道了.............”
一句吩咐将那抹难得流进心窝的暖意冻得结结实实,姜小豆彻底从幻想中清醒过来。
自打雷霆之后,落仙镇中频频出现异象,已经枯了多年的花木突然间枯木逢春,一夜之间抽枝长叶,花开满镇。
白日之时,空中骤然发黑,出现了日蚀之像。
据更夫描述,在夜深人静之时,镇中的蛇鼠虫蚁几乎倾巢而出,纷纷逃去镇外,就连那些自小饲养的家畜也发出阵阵悲鸣,意图一同逃离,起初人们还不相信,后来他们惊恐的发现,落仙镇中除了自己饲养的家畜外,就连一只野鸟也不曾见到。
随着异象不断,落仙镇中流言层起,人心惶惶,终日不能安生。
一日清晨,姜小豆受命出门采办午饭,刚出门不过几步空中突然起了大风,起初她并没有在意,运转灵力笼在全身,慢悠悠的向前走去,直到一棵大树挡不出气势汹汹的狂风,被连根拔起,呼的一声从她面前甩了出去,眨眼功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几片薄叶在风中快速打转。
姜小豆这才意识在事情的严重性,她散去灵力想知道这风到底有多厉害,谁想散去灵力的那瞬间,她只觉周身一轻,随即天旋地转,头晕眼花。
她散去灵力的那一刻,便被迎面而来的狂风无情刮飞。
“砰!”
她好似撞到了什么,后背骤然一痛,脑瓜子嗡嗡直响,求生的欲望驱使她反手一抱,将那硬邦邦的东西抱在怀中,多亏了这一抱,她成功的停了下来。
姜小豆睁眼一看,原救下自己的是桥边的石柱子,若非这石柱结实,自己又反应灵敏,怕是要落得跟那棵甩出去的大树一样的下场。
狂风之中她隐隐听见有衣衫翻飞的声音,她心中大喜,慌忙开口求救,谁想一张嘴被一团沙子糊了一嘴。
“啊呸!”
“哎呀!”
耳畔传来一声惊呼,姜小豆只当有人来救她,顺着声音去看,一扭头与一双墨灰色的眼眸撞了个正着。
“是您?!”
“是你?!”
那人呵呵一笑,将手中红绿相缠的树藤拐在风中重重一点,前一刻还肆意咆哮的狂风瞬间消失,只剩下乖巧温顺的徐徐微风。
姜小豆满心欢喜,顺着石柱滑了下来,对面前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恭敬行礼“天燧老前辈!”
“呵呵呵呵!你这小娃子怎么会在柱子上趴着,老朽老眼昏花,远远看着还以为是谁家晾的衣服被风刮到了柱子上,心里也没个防备,差点被你的暗器所伤。”
方才天燧老飞身路过姜小豆身边时,她一口沙子险些啐在天燧老身上,幸而天燧老躲的快,不然她就是端茶赔罪也难以心安。
姜小豆不好意思道“真真是对不住,都怪小辈没个见识,若是早知道您是御风而来,应当在镇外摆酒迎接才是,还请您莫要怪罪。”
天燧老呵呵一笑,摆手笑道“这股子逆风可与小老儿没关系,原本是要来不错,但来的路上发现风向有异,为了调查清楚,便追着逆风匆匆赶来,谁想这逆风的目的地正巧也是这里,说实话,四时风雨本就有天定,纵使伤人性命也不该老朽出手。今儿为了你这丫头,老朽可是破了例,管了一桩闲事。”
“那我可得再谢一谢您了!”
姜小豆对他又行了一礼,笑道“今儿多亏了前辈,不然落仙镇怕是要遭难了。”
她这话所说不错,今儿这风着实大些,要是没有天燧老及时帮忙,再叫风吹上一吹,落仙镇的房屋定是散的散,倒的倒,不过一个时辰定会变成荒野废墟。
天燧老呵呵一笑,逡巡四周,轻声说道“几日不见,落仙镇似乎变得很冷清。”
姜小豆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要入了冬的日子,自是一天比一天
冷清。”
“怎么也不见有人出来摆摊做买卖?”
“大疫闹得人心惶惶,保命和赚钱自是只能选一个。”
天燧老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他逡巡四周,眸中满是可惜,而站在他身后的姜小豆却满脸复杂,一双眼睛不时觑向那褴褛灰袍。
“对了!如今大疫猖狂,就算你与小狐狸他们身强体壮怕也是难逃疫毒入侵,老朽有一位旧友很是精通医理,要不然你们去找他求一些保命丹药,以备不需只需?”
姜小豆微微一愣,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太麻烦前辈了!”
“这有什么的,说起老朽那位旧友可是出了名的厉害,只是如今世道不好,天下容恶不容妖,纵使他医术了得,一个妖医的身份也害的他没法正常出诊,只能流落乡野,四处云游。”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妖族被三界排挤已经成了常态,不过您也不必过于担心,世事无常,妖族早晚会翻身做主,堂堂正正生活在这天地之中。”
姜小豆眼睛微微一眯,话题一转道“对了!前辈此来落仙镇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没什么大事,老朽有个不成器徒弟,他说最近要办一件紧要的事情,老朽怕他年轻不知分寸,放心不下他,本想跟着他一道走,他不让,还气呼呼的说若是老朽要一同去,他便不办了而且会自请下狱,弥补失职之罪。你听听,可有这样跟师父赌气的!老朽不愿与他一般计较,但又不敢纵着他来,只好偷偷摸摸先走一步,在这等着他来!”
姜小豆心中咯吱一声,她笑道“天燧老的徒弟再不成器也是拔尖的人物,所办的定是件不得了的大事,您跟着也好,若是有不妥的提点就是了。再说了,你们是师徒俩,就是再气也是一两天的事,难不成要记一辈子去,找个好时间,两人静下心来好好说说话,师徒两个亲如父子,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天燧老呵呵一笑,满脸和蔼的看向姜小豆,夸赞道“你这小娃子年纪不大,说的话倒是句句在理,难得!难得啊!老朽那不成器的徒弟要是有你一半的懂事,也犯不着要老朽来担心。”
天燧老十分谨慎的看了看四周,拄着那树藤拐,慢悠悠的走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道“我那徒弟就是个愣头青,闷罐子,听说他家里最近好似出了什么事,事不大,但棘手。一大家子商量个半天没有找出愿意解决事情的人来,最后有人问他愿不愿意出面去解决,这原本也就是旁人随口问了一句,他呢当了真,张口就应了下来,哎呦喂,把老朽我气的,差点背了过去,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笨的人!”
姜小豆笑了笑,眼中幽光暗闪“既是家事,您就放宽心让他自儿去处理,就是办砸了,也只是被家里人埋怨一两句,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你不知道,他的家事也算是公事,成了那是家族的荣耀,不成便是他一个人的过错,麻烦啊!”
“既然如此,您的确应该守在身旁好好指点才是......................”
姜小豆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您的徒弟要去哪里处理家事,如果是落仙镇的话,您就住在我那吧!如今大疫横行,想找落脚的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老朽也不知道,听说就在这附近,不过现在不知道也不要紧,”
天燧老呵呵一笑,得意的说道“老朽在那混小子身上下了印记,只要他一来,老朽准能找到他。”
“这样啊!既然您这几日无事,不如跟我一同走,我那呀有好酒!”
一听有酒天燧老眸中一亮,欢喜的都合不拢嘴,但他还是摇了摇头道“不成不成,老朽有一旧友,就住在离这不远的南海中,他成日游山玩水的不见个踪影,明儿是他大寿,他一定在府邸,老朽得抓紧时机赶去给他贺寿,去晚了他又不见人了。小娃子,你别急,待老朽从南海回来,定与你把酒畅谈,对了,青丘那小狐狸可回去了?”
“还没呢!”
“没回去就好,老朽快去快回,到时候咱们四个好好喝上一杯!”
四个?这是连阿桑也算了进去.....................
姜小豆眸中幽光暗闪,嘴唇微微翕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时辰不早了,老朽要去赶去南海,小娃子,咱们回头见!”
姜小豆点了点头,十分恭敬的对天燧老行了一礼“前辈一路好走。”
天燧老笑眯着眼睛,将树藤拐在地上轻轻一敲,风声骤然大作,风沙迷了她的眼睛,待风声渐远,她再次睁眼时,天燧老已然随风离去。
“徒弟啊............”
姜小豆喃喃自语,眸中精光闪烁,唇畔渐渐浮现一丝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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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来越冷了,人们储存家中的粮食也见了底,没粮食的需要粮食,有粮食的需要别的,比如过冬的衣服,治病的药钱。
但疫情严重,纵使人们再想出门,也始终不敢真正的越过自己的门槛。
直到裁缝铺的巧女为了家中快要饿死的孩子,冒着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