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炀话音未落,祭台上便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就连摆阵布法的宛童都一脸猛然的呆愣在旁。
这是怎么回事?
那颗心不等自己召唤也就罢了,可自己还没发出号令这人就醒了!
天,这女娃娃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年轻就会有如此魄力和意念!
“唉......长江后浪推前浪,奴家终究是老了............”
“咳咳咳咳咳........好疼.......”
此时此刻姜小豆满脑子就一个疼字,她只觉自己好似浸泡在疼痛中一样,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
“........死狐狸......银票......银票是我的.............”
“是是是!是你的,都是你的!真是个贪财的小东西!”
夜炀轻声冷哼,一双眼眸全然落在那满身血迹的人身上,一丝难以察觉的宠溺和欢喜快速在眸中闪过。
不过幸好,青丘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钱!
“你.......你是.........”
姜小豆一睁眼就看见同样满身是血,一脸惨白的宛童。
“先别说话,你体内血脉不稳,灵力乱窜,赶紧运功打坐,用内丹修复,不然会被迁水引流趁机反噬的。”
“咳.......好........”
宛童将她扶起打坐,待姜小豆运转内丹之时,她也坐在一旁,小心护法,以防她走火入魔。
“咔......咔嚓........咔嚓.........”
空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异响,好似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正在裂开,隐隐像是山体崩塌,磐石开裂的征兆。
夜炀顺着声音寻去,那声音原是祭台上传来的。
“不!”
阿魏已经冷却僵硬的身体逐渐呈现出龟裂状,好似是石雕受到重击一样,正在快速开裂,发出令人心惊的碎裂声音来。
在空青撕心裂肺的声音中,阿魏的尸体突然不受控制的开裂,最后怦然碎成粉末。
夜炀面上无惧,心中却是震惊不已。
这逆天之术果真是厉害,还好及时,不然变成满地粉末的一定是姜小豆了。
“父亲.......父亲!”
空青强忍着万桃花给自己带来的不适艰难的向祭台爬去,万桃花药力了得,但凡是沾上一点就会周身酸麻,无力可用。
“父亲..........”
空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双手死死扣在干涸开裂的地上,挣扎着向祭台爬去,尖锐的石头划破他的手指,鲜血从指尖渗出,滴滴点点落在土地上。
“..............父亲.................”
空青终于爬到祭台之下,然而那双手却已是鲜血淋淋,一道殷红血路在他身后蜿蜒。
“砰!”
一块破碎石块从祭台之上滚落,叽里咕噜正好滚到空青面前。
“汝辈......”
夜炀眉间一拧,满眼疑惑的看着空青,只见他趴伏在地,手中死死攥着一块带血的石头、
“汝辈毁了吾的大计,这笔杀父灭族的账谁来还?”
月关下,空青手中寒光一闪,夜炀心中一沉,只道不好!
只见空青抽出短刃一刀捅向自己,巨大的疼痛压制万桃花的药力,获得一时力量的空青持着短刃闪电一般冲向祭台。
那双阴沉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正在打坐运功的姜小豆,唇边裂开一抹疯狂的笑意“成也是汝,败也是汝,那就选汝来还好了!”
“姜小豆小心!”
夜炀飞身追去,终是与空青有一步之隔。
该死!
他方才瞧的仔细,空青那把短刃上幽光闪烁,定是淬了毒,眼下姜小豆刚刚死而复生,若是在被伤到要害,怕是........................
“铮!”
关键时刻,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清冷的拨弦声。
与此同时,与夜炀相差一步之隔的空青应声倒下,夜炀飞身落在姜小豆面前,双眸逡巡四周,眉间闪过一丝警惕。
跌落祭台之下的空青捂着胸口痛苦的蜷缩在一起,鲜血似断堤之水,汩汩向外流淌。
空青受伤了?难道是被琴声所伤?!
琴技不凡的他也见了不少,但能修的琴人合一,伤人与无形的只有一个人。
月光下,两道身影从天而降,一个白衣胜雪,一个蓝衫如水。
两人身上虽是略带狼狈,到底也掩盖不了那脱俗的气质。
“唉!”
夜炀瞥了瞥那两道并不陌生的身影,喃喃自语道“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这下可真热闹了!”
“狐王!小豆她这是怎么了?”
夜炀看了看身后满身血渍正在打坐的姜小豆,又看了看那个抱琴而来的白衣,轻描淡写道“没事没事没事!就是刚刚被人放了血,挖了心,现在都
恢复原样了,没事了!”
“什么!”
“真没事了,倒是你,浮音,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浮音怀中的五色琴弦断了两根,唇畔也有未来得及擦去的血迹,一脸惨白,满眼疲惫,看起来的比姜小豆还要惨一些。
“说来话长,总之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还好阿桑察觉到我在沧海阁,及时救我出来,不然我怕是这会还不得醒呢!”
那抹蓝衫随之而来,他凝眸看着一身血迹正在打坐的姜小豆,身僵如石,眸中神色隐晦,不知过了多久,他幽幽转身,落眸在祭台下痛苦的蜷缩在一起的空青。
“锵!”
毫无征兆下,他突然抽出木剑,一剑刺向空青。
“阿桑!”
一团火焰及时挡住那充满杀意的一剑,夜炀松了一口气,赶忙拦住欲要刺第二剑的阿桑。
“阿桑先别杀他!”
阿桑未看夜炀一眼,双眸直勾勾的盯着空青,木剑指了指空青,说道“可他伤了她。”
话语虽是淡然,但也冷的让人心惊,短短几个字透出浓浓的杀意,夜炀心中惊了又惊,嘴唇翕动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从未见过这样冷漠无情的阿桑,也从未想过阿桑会如此杀戮血腥的时候。
那双眼眸不再清澈,阴沉压抑的让人害怕,好似海啸来之前的平静,让人心生恐慌,不禁生出退而求全的念头。
“等等等等!先别杀他!”
夜炀拦住那裹挟着杀意的木剑道“他确实该死,但这一剑不该出自你手!”
阿桑转眸看了看姜小豆,沉默一瞬缓缓放下木剑。
确实,即便空青杀人无数,也不曾欠下阿桑一分一毫,论理不论请的话,他的确没有理由出手杀他,眼下有资格杀了空青的,只有深受其害,死而复生的姜小豆一人!
阿桑放下木剑,转身走到祭台旁,守着姜小豆道:
“我等她醒。”
“好.............”
夜炀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依着姜小豆那心胸狭窄,眦睚必报的性子,若是阿桑执意出手,怕是等她运功结束后又要大怒一场。
“呼!”
三人眼巴眼望的等着姜小豆运功结束,谁曾想先收功,解除五感的竟是宛童。
“浮音?!”
宛童看见浮音时先是一喜,可欢喜不过一瞬便反应过来“浮音你怎么会在这儿!”
浮音向宛童恭敬一礼,诚恳道“前辈,浮音多谢前辈搭救之恩!”
“你是起阳的孩子,又是牡牝一族的晚辈,无论如何,都要保全你的安危。”
浮音看了看姜小豆,忍不住问出了口“前辈,她.......她怎么样了?”
“狐后”
一道灼灼目光随之而来,宛童看了看阿桑,干咳一声改口道“这女娃底子好,已经没了生命危险,但受此大创,必须要静养,若是她在这个时候过于疲惫,会伤了根基。”
浮音点了点头,转眸看向满身血渍的姜小豆,眸中幽光暗闪“谢前辈!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宛童愣了一瞬,目光逡巡在阿桑和夜炀身上,有些不解道“你要照顾这女娃?”
“是,明天一早我便带她离开落仙镇,在她伤好之前,我会好好照顾她,一切事物我都会事事亲为,绝不让她费心一下!”
“可.............”
看着夜炀和阿桑那两双寒光凛冽,幽光闪烁的眼眸,宛童不禁打了个冷战,她明明记得浮音亲口说过,说是自己的意中人根本就不是这女娃的,怎么这会子又要带她走,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声微弱的声响打断了宛童的疑惑,她寻声看去,只见祭台下有人影挣扎。
“空青?!”
宛童凝眸细看,当发现是空青时,不顾自己身上有伤,直径从祭台上跳了下去,踉踉跄跄跌倒在空青身旁。
“空青!这.......怎么会这样!”
空青不知伤了哪里,鲜血在身下汇聚成一片小小的血泊,宛童伸手拉他,触手皆是粘稠湿哒的血水。
空青口中不时传出痛苦的声音,此时他已经意识不清,任凭宛童如何喊他,眸中暗沉无光,好似被谁摄去魂魄一般。
“空青!空青!”
宛童将他从血泊中拉了出来,疯了似得在废墟一样的密室中翻箱倒柜,终于在柜子中找到一颗棕褐色,看似很普通的药丸。
“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没事................”
宛童喃喃自语,好似在安慰空青,又好似在安慰自己。
“.......唔...................”
空青闷吭一声,眉间满是痛苦,那黯淡无神的眸中隐隐闪过一丝清醒,宛童松了一口气,将自身的灵力慢慢渡给他。
“青丘狐王贵为万狐之首,怎可如此出尔反尔!是仗着有青丘可倚,还是笃定奴家无亲族可靠,如此欺凌与奴家,就不觉得有失狐王身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