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看了看那近在咫尺,烧的通红的大铁锅,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
那双明晃晃的清瞳来来回回在姜小豆身上这么一瞅,就让向来处事不惊的姜小豆突然心虚起来。
姜小豆晕头晕脑的从袖中拿出那颗饱满丰润,圆润硕大的粉色鲛人珠。
“你....你真是运气好,我姜小豆可是立过誓言的,所遇落单难者,杀一人,救一人,既然你这么赶巧,我当然全力来救你了!”
那硕大的鲛人珠在他手中隐隐发出一丝荧光,那光芒如黑夜中的星辰,先是莹莹闪烁,后逐渐变强,那光芒化作一道明亮的光束飞入那人眉间。
那双清瞳中笼罩的氤氲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涟漪波动的清明,他那充满探究的目光在姜小豆身上来回逡巡,沙哑着嗓子开口道:
“请问........现在可以放开我的脚了吗?”
“哦?喔!”
姜小豆将那皮包骨的脚踝十分轻柔的放在地上,生怕自己一激动把那脆弱的脚踝给摔碎了,他看了看眼前这个光溜溜的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当他无意瞅到仍在一旁的衣衫时,才恍然明白过来哪里不对。
姜小豆忙将丢弃在脚边的衣衫一件一件捡了回来,捧到了那男子的面前:
“这...这是你的衣服,原本是想帮你洗澡的,所以就顺手脱掉了!”
“多谢!”
“......额....那个...你.....饿不饿?”
向来没皮没脸不在乎世人眼光的姜小豆在这清眸的注视前却有些拘谨,他搓了搓手,定了定慌乱的心,冲他展开了一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笑容。
这明明是他最擅长的,平时面对那些富贵大老爷不知笑的有多灿烂,而此时在这干净的清瞳前却觉得十分生疏僵硬。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呆在那里呵呵傻笑的姜小豆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明明是自己的地盘,自己又出手救了他。
虽然他一开始的确没存好心,也曾想拿他来炼丹,但自己到底是把他给救醒了呀!怎么现在倒是感觉他们只见调了个个,倒像是在他的地盘上受了他的恩惠一样。
姜小豆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故作镇定的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
“既然你已无大碍,我也就放下心了,你的身体我瞧过了,并无受伤的痕迹,只是长时间未进食再加上灵力干涸才会昏厥不醒。不过,经我这么一调理,你亏损的灵力已恢复了十之八九,若你还感到腹中饥饿,这里正好有只野雉可为你充饥,吃饱之后就走吧!”
“这里贫疾,养不活人,你可以找个富饶的地方生存!”
说完便背着手,挺直脊背,一瘸一拐的走出进了墙角的阴影中,舒舒服服的躺在松软的稻草上,枕着胳膊看着窗外的沉沉夜色。
逃离姜小豆束缚的肥肥爬了过来,将正在燃烧的柴火熄灭,缺口的大铁锅中沸腾的开水渐渐归于平静。
那人仍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姜小豆半磕着眼,正当他昏昏沉沉逐渐进入梦境时,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沙哑无力的声音。
“.....恩人......如何称呼..............”
姜小豆翻了个身,带着三分困意懒倦的说道“一个混混而已,那配得上恩人二字!”
黑暗中那声音又缓缓传来“你救了我.....我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
嗯?他这对白怎的这样熟悉,姜小豆只觉自己好似在哪里听过?
哦!对了,戏台子上不是经常唱这样的戏码嘛!一个貌美如花无依无靠的小娘子遇到危险时被英俊潇洒的公子哥救下后不都会娇羞羞的说一句:承蒙公子相救,奴家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
姜小豆猛地清醒过来,脱口道“我不好男色!”
“只有.....以身相......伴.......护恩人终身平安..........”
姜小豆与他几乎是同时说出口,两人互相听到了对方的话,纷纷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时间屋内没有人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尴尬。
“咳!我姜小豆一个人惯了,不喜欢有旁人跟着,你若是好了,便可随时离开,报恩什么的,无需再说!”
黑暗中,姜小豆暗锤自己那有些发烫的脑袋,心道:叫你胡思乱想,害的自己无形中将老脸都给丢尽了。
那人没有再开口,姜小豆暗舒一口气,重新躺在角落里,将肥肥一条尾巴拉了过来枕在脑后,屋中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姜小豆翻来覆去躺了一会,不但毫无睡意,反而越发的清醒,这种拘谨放不开的感受还真是头一次。
久久不能入眠的他只能走出了屋子,远离那个让他不自在的男子。
女娲庙虽是不大,但后院却有一株极为巨大的老树,也不知道是何人在何时种下的,那树干高大粗壮,五六个人合
伙来抱都不一定能抱的住,树冠大有直冲九霄遮云盖月的架势,比庙顶还要高出一大截来,大片的荫影几乎笼罩了半个女娲庙。
这株老树不知是因为年龄还是别的原因,多年来枝头上来总挂着泛黄枯槁的薄叶,乍一看枝头繁茂,实则早已是外强中干,枯木将就。
姜小豆借住已久,四时风雨从未见过它有过抽叶开花的时候,不管是春夏秋冬,它永远都是一身的疲态,从未有过精神焕发的时候。
枝头上挂满了细长的红色绸带,那红绸随着微风起伏荡漾,如被惊动的红波一样,层层涟漪不断,在肃冷的秋意中无声的诉说着多年来的被世人遗忘的孤寂和荒凉。
女娲庙当年还未被世人遗弃时被尊称为地皇母上之神,少男少女们将自己的姓名和百年誓言分别写在自己的红绸带上,相恋的人们将两条绸带紧紧的绑在一起,两人共同系在枝头上,乞求女娲保佑他们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然而自天下太平,女娲避世之后,人们对女娲的敬意大不如前,渐渐的将曾经守护自己的地皇母神遗弃脑后。
女娲庙荒诞多年,唯一一个陪伴它不离不弃的便是这株濒死的老树了。
姜小豆弯着腰在树下的草窝中扒拉了一番,终于在茂密的草窝里扒拉出一小壶酒来,姜小豆爬上了老树,斜倚在的粗壮的树枝上。
他仰头大口喝起酒来,清冷的月色透过枯黄的薄叶零星的洒在他的脸上,月色之下,他那双冷眸中多了一丝难得的动容和温柔。
酣睡在破庙中的肥肥骤然醒来,它见屋内已不见姜小豆的身影,拿尾巴揉了揉眼睛,嗅着空中还残留的气息窸窸窣窣的游了出去。
待肥肥走后,躺在地上熟睡的人缓缓睁开眼睛,他悄无声息的坐起身来,丝毫看不出有任何虚弱不堪的样子,看着肥肥昂头离去的背影,眸中精光闪烁不定,似有所思。
肥肥去了院中,支起身子四处一寻,只见一人影歪歪斜斜的挂在枝头上,肥肥摇了摇尾巴快速的爬上了树,此时的姜小豆已有几分醉意,他醉眼朦胧的看向空中冷清的弯月,憨笑一声,伸手摸向那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边的月牙。
“四十年了......七哥你好狠的心.....竟然一次都没有入梦来瞧过我.....你心中可还是在怪我.......我已经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姜小豆东倒西歪的躺在粗壮的树枝上,微微一侧身,一块半旧的麻布从怀中跌落,那麻布在空中飞翻而下,在冷风中见风就长,眨眼间便成了一个半大的麻袋,一块黑黝黝的铜镜自麻袋中无声的滚落。
那块黑漆麻乌的铜镜滚落在地,镶嵌在铜镜上的的黑炭石在柔和的月光下竟然隐约闪烁着七色光晕,肥肥和姜小豆谁也没发现这铜镜的异样。
“七哥........是我做错了事情......我认.........你...你别不要我......................”
一滴温热从他眼角流落坠入铜镜上,那铜镜不似白日那样死板,黑色的镜面上隐约有暗流涌动,一层黑雾笼在镜面上,那滴泪珠直径的坠入镜中不见了踪影,好似铜镜内部另有玄机。
肥肥围着他身边两条尾巴担忧的甩来甩去,姜小豆醉意上头,将胳膊搭在一旁的枝头上,手掌紧贴在树枝上,一股充沛的灵力自他掌心传送到树枝上。
月光下,那死气沉沉的参天老树上闪烁着荧弱的光芒,一股外来的灵力游走在树干各处,枯黄的薄叶在冷风中“簌簌”作响,隐约间可见一丝青嫩的光线游走在在薄叶的纹路上。
姜小豆也不是头一次将灵力输给老树了,自多年前他头次见到这半死不活的老树,便隔三差五输给老树一些灵力,有些还用归墟水去浇灌,不然这老树早就成了枯树,哪里还能坚持到现在。
肥肥用两条尾巴紧紧的卷着将姜小豆,生怕他一不小心滚落树下去。
一丝幽香悄无声息的弥漫在空中,护着姜小豆的肥肥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它只觉自己头重尾轻,浑身软绵无力,坚持不过片刻,便两眼一闭,脑袋歪向一边,靠在树上昏沉睡去。
没了肥肥,姜小豆则是“咕噜”一声从树上滚了下来,但他并没有重重的摔落在冰冷的地上,而是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个正着。
在那昏沉的树荫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人影,那人伸开双臂成功的接住了姜小豆.
姜小豆已然喝醉,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在那温暖的怀抱中蹭了蹭,憨笑一声,在温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那人看了看怀姜小豆,又转眸看向一旁的铜镜,眸中似有所思,那铜镜早已没了刚才那诡异的变化,如姜小豆初见时一样,只是一个做工粗劣,照不出人影来的铜镜而已。
一阵寒风吹过,姜小豆打了一个冷战,那人猛然回过神来,抱着姜小豆向屋内走去。
月光透过流云落在两人身上,姜小豆似乎做了噩梦,在他怀中有些不安分的挣扎着,他突然紧紧的抓着那人的衣襟,泪水从脸暇无声划落。
那人察觉到怀中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