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样坚持,她只好放弃,抱着他向那炊烟渐起的村庄走去。
“你看黑子来接我们了。”
他低头看去,只见一只傻了吧唧,涎着口水的大黄狗吐着舌头呼哧呼哧的跑了过来。
“来,见见你的新朋友!”
她将他放在地上,那黄狗立刻蹦跶上前,吐着腥臭的舌头,围着在他身边嗅来嗅去,喉咙里发出求偶的欢叫声。
狐狸尾巴炸成了花,他面如冷霜端坐在那,眉间萧寒似冰,眼底杀意凛然,与生俱来的威严猛然迸发。
叫黑子的黄狗瞳孔一缩,低头呜咽一声,耷拉着脑袋缓步离开。
“咦!黑子这是怎么了?以前村里来新犬,最高兴的就是它了。对了!村里已经有了一个黑子了,以后我就叫你小黑好吗?”
无名火腹中烧,他仰天长啸,悠扬的狐啸中她表情逐渐僵硬。
“小黑你......你竟然是狐犬!这可是皇家才能圈养的!你是哪位王孙贵胄的爱犬?”
他心中一凉,合着这备用粮食还是个弱智!
夜色深沉,月色如水。
他在土炕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窗子外传来黑子骚情的求偶犬吠声,他捂着耳朵将头埋在被窝里。
“咕!”一声响,那冰冷,熟悉的疼痛在腹中翻江倒海。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回了,自打他吃了那自称是烤饼的东西后,一直腹泻不止,疼痛难忍。经过这血一样的教训后,他突然顿悟一个道理。
原来人族能在三界六族中站稳脚跟也是有原因的,想他堂堂狐二爷,竟被一个乡村弱女子随手做出的烤饼折磨的生不如死,若人族认真起来的话..........想想都不寒而栗。
一只手从被窝中伸来,毫无征兆的落在他后颈,用力一扯将他拉入怀中,少女的幽香瞬间将他笼罩。
真是狐落平阳被人欺,这厮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占自己便宜。
“咕!”
那冰冷的疼痛从腹中涟漪散开,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苦涩。
他挣扎着探出脑袋,月光下那白皙的脖子散发出淡淡的光芒,香甜的味道在他鼻尖萦绕,他伸着鼻子轻轻一嗅。
嗯........
这味道真是不错!
在六族中人族最弱,为了维持六族平衡,三界早就有言,不准无故伤害人族,若被发现便会重罚。
但这小女子趁狐之危,见他落魄欺凌与他,不但对他动手动脚,还强行要他上塌服侍,他可是堂堂狐二爷,怎可受此大辱!
所以,自己吃了她合情合理。
他缓缓张开嘴,尖锐的獠牙散发着冰冷的寒光。
“嘻~~别闹!”
她一翻身,那微微隆起的柔软压在他身上,那一瞬间,横霸青丘的狐二爷如被滚滚天雷劈中,啪的一下,眼前一片空白。
一丝异样燥热从耳尖卷席滚到尾巴尖。
青丘狐二爷成功体验了什么叫做烈火焚身。
天亮后,她从梦中醒来,发现昨天捡回来的狐犬不在身边。
“什么时候跑的?亏我一心喜欢他,还给他吃我亲手做的烤饼。”
她挽起袖子,准备淘米做饭,刚走到墙角水缸旁,发现水缸里泡着一只浑身打哆嗦的狐犬。
那天,他被她绑在晾衣杆上暴晒了足足两个时辰,手脚发麻无法动弹时,满心悔恨,早知道今儿的遭遇,还不如昨晚吃了她呢!
“小黑你在家看家,我很快就回来哦!”
她是浣纱女,每日都要去村外的清水河一趟,她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从不带着他一同去,要么让他在家看家,要么要他去找村口那傻了吧唧的黄狗玩。
她不带他一同去,他自然不会主动跟着了,怎么说他都是青丘的狐二爷,是有身份的狐狸,这种摇尾乞怜的事儿他能做吗!
于是乎,她前脚一走,躺在磨盘上晒太阳的狐二爷一个翻身跳下了磨盘。
清水河边,桃叶尖尖。
她在柳树下洗衣服,欢快的小曲在涟漪中幽幽回荡。
而一旁茂密的草丛中,潜伏着一只满眼精光的杂毛狐狸。
那狐便是二爷无疑。
此时的狐二爷耷着耳朵,夹着尾巴,蜷缩在草丛中,生怕被那人一扭头发现了他。
她可是他的备用粮食,自儿当然要好生看着,万一哪个不长眼的趁他不注意对她下了手,自己这二爷的脸往哪隔呀!
所以,他不是偷摸跟着她,是名正言顺,合情合理的监视。
在狐二爷监视下,突然发现这手不巧心不灵的备用粮食也有可用之处。
最起码歌唱的不错。
“我不去.....不去....不..................”
他吃痛从梦中醒来,她做了噩梦,眉头紧锁,呓语不断,手中紧紧攥着他的尾巴。
“人.....呵!”
他无情嘲笑,人族果然弱不可言。
她睡得很不安生,翻来覆去,痴言呓语。
一开
始他被吵的很烦,随着时间的过去,那份烦躁慢慢转变成担心。
他不知道她所惧何事,灵力全无的他连帮她驱散梦魇的能力都没有,他唯有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在梦魇中挣扎,痛苦,最后归于平静。
直到她摆脱梦魇安稳下来,他才放心挨枕睡去。
快入冬了,家中存粮不多,人家屋顶炊烟滚滚,余香弥漫,而她家,冷锅冷灶,一顿三餐全是地瓜。
他吃一顿比她吃一天的都多,冬日一半未过,家中已然断粮,她的身子越发单薄,尽管如此,仍是没想过要弃他。
她温柔的抚摸着他油光水亮的毛皮,笑盈盈的咽着口水“冬日难熬,幸而有你陪着我!”
直到隔壁老王家也断了粮,将看门的大黑狗杀了炖汤后,他才明白那莞尔一笑的背后酿着什么坏水。
于是,他大改懒散作风,日日早出晚归,回回都衔着野味回家。
待冬日过去,春暖花开之时,方圆十里内,除了野狐的身影外,不见任何生灵出现。
青丘追兵的气息渐渐淡去,他是时候该离开了。
青丘有规矩在先,为了寻他不得已踏入凡尘,这已是破例,如今寻不到他,那些暗卫自是不敢在三界晃悠太久,若是被六族知晓,拿捏住了,青丘不好跟外界交代。
但奇怪的是,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去。
他一点也不想去看那烂漫山花,六族众生,也不想去享受那从未有过的潇洒,自由。他觉得就这种整日晒太阳,无所事事的现状其实也不错。
“人族也不错.......”
他喜欢在磨盘上晒太阳打滚,某一瞬间,他觉得那笨笨的备用粮食也不错,越看越顺眼,不但是她,这个贫困落魄的小村子也很顺眼,就连村口那衔着口水,一味求偶的傻狗现在也看的很是顺眼。
东也顺眼,西也顺眼,顺着顺着,他就再也没想过离开。
他心中打着算盘,只要青丘追兵的气息从凡间消失,他就立刻恢复人形,让这备用粮食瞧一瞧什么叫做陌上人如玉,二爷世无双。若是哪天自己饿了,这备用粮食好明白自己进了谁的肚子。
他的算盘打的倒是精,可惜,老天爷根本不给他实现的机会。
“小姐,请跟我们回去!”
午后,原本安逸的小村庄突然沸腾起来,一顶华丽奢侈的金轿子穿过人群,停在了破旧的茅屋门口,他正躺在磨盘上晒太阳,一道黑影突然笼来,他抬头,眼前站着一排面无表情的盔甲军。
她刚从清水河畔回来,抬眼看见了那顶金光闪闪的轿子,唇畔那抹淡笑猛然一僵。
一人走上前来,恭敬行礼“小姐,我们来接你了!”
在众人的唏嘘声中,她面色苍白,眉间闪过一丝惧意。
“你们找错了人,我.........我不认识你们!”
“小姐千金之躯,身往何处,张相怎会不知。不过是爱女怜女,不说破罢!自您离府,张相心中无时不挂念,日日派暗卫守护,如此用心良苦,小姐您就别使小性子,快随小人回去吧!”
那天他才知道,原他的备用粮食不是普通的村姑,而是当今人族首领爱臣的女儿。
那瞬间,他恍然大悟,明白了她夜夜梦魇的源头。
阳光下,那顶金轿散发着淡淡光芒,围来看热闹的村民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的定在那轿子上,似乎那轿子是天下最令人心动的风景。
他转过眸去,打从心底厌恶那金光闪闪的小轿子。
那人再三说劝,她倔强摇头,那人见劝说无用,便十分恭敬的将她绑进了轿子里。
待那金顶小轿离开,聚在一起的村民渐渐散去,他伸了伸懒腰跳下磨盘。落地时已化形为人。
他飞身追上那顶小轿,救下了她。
她抹去泪水,拢了拢衣襟,冲他屈膝行礼,身姿柔弱,声音哽咽“多谢恩公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如此有礼有节,与平日的她大不相同。
“你在等人?”
见她频频回头眺望,眉间愁云惨淡,他好奇问她。
她莞尔一笑,眸中含泪。
“不不不!小女子只是挂心家中圈养的狐犬,方才被迫离家,无法将它待在身边,那狐犬性子极野,见我走了,不知跑去哪里撒欢,它被我养久了,独自出门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食物渡日。”
“早知道今儿会有这样一出,我便多做些烤饼留在家中,它在外面寻不到吃的,回家了还能垫垫肚子,恩人有所不知,那狐犬口味极挑,独吃我做的烤饼,其他的一概不吃。”
“?!”
不是独吃你的烤饼,而是除了烤饼之外,家中根本没有东西可吃,难不成让他一个青丘狐二爷成天去啃地瓜去。
“啊!小女子唠叨许久,竟忘请教恩公名讳,真是失礼!”
“我.........”
不等话说出口,那熟悉的气息随风追来,转眼便到跟前,他只道不好,飞身离去。
他钻进人群中,封了灵力,隐了气息,那时女娲庙还尚有一丝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