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从羽宫出来,直奔角宫的书房。
“哥,那个宫子羽脑子肯定有问题,他竟然要我住在羽宫,彻夜守着他姨娘!”
宫尚角神色未动,手中的杯子却应声而碎。
“生死有命,强求不得,你不必理会他。”
“听哥哥的,那刚才的刺客?”
宫尚角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他面色讪讪的略显心虚,应是既想维护夫人,又不想就这么放过无锋刺客。
“就听弟妹的吧,她先是收服了上官浅,又知道云为衫和雾姬夫人是无锋,那她安排那个蓝雀进宫门定是另有打算。
宫门,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
宫远徵试探道:“哥你不会是气糊涂了吧?”
宫尚角瞪了他一眼:“我若没猜错,雾姬夫人就是宫唤羽杀害老执刃的同党,郑南衣从头到尾就是个替死鬼,可惜他们都死了,如今证据不足没办法抓人。”
“哥,我错了,都怪我当初验尸的时候不谨慎,医馆我也没管理好,被人出卖了都不知道。”
“算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我们在发现自己入局的时候,其实早就是一枚棋子了,有人在我们不知道的时间里,以宫门为局,下了一盘很大的棋。”
“哥哥是说......阿悦吗?”
宫尚角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她应该只是执棋人之一。”
“那她为什么?我既不是少主,又未及弱冠,以她的条件选个更适合利用的不是更简单?”
“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不会害你,而且她是真看不上宫门这仨瓜俩枣的。”
“你们定亲后,我曾派人深入调查过姑苏蓝氏,结果一无所获,好像江湖上所有能打探到的消息,皆是他们蓝氏自己散播出来的,甚至整个姑苏都是蓝氏的一言堂。
看似是平静祥和的江南水乡,实则铁桶一般,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姑苏蓝氏这么厉害吗?”
“富可敌国,深藏不露,这些根本不算什么,拥有家族千年传承才是蓝氏最可怕的地方!
据说姑苏蓝氏光祖宅就占了一整个镇子,全镇的人都是蓝氏的嫡系,旁支和外门弟子连进入那个镇子的资格都没有。”
“蓝氏还掌管着江南织造坊,每年市面上超过七成的丝绢锦缎,棉麻桑绸都是从那交易出去的,你衣柜里那些上好的料子就是在姑苏买的。
更别提姑苏蓝氏在世家之中名声极好,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在文人中享有盛名。
其名下的澈云堂,直接垄断了纸张书籍生意的半壁江山,天下的文人墨客皆以能买到澈云堂的纸为荣。
那纸薄如蝉翼,细腻如玉,价值千金,要不是制作工艺复杂难得,每年只出几十刀,恐怕剩那半壁江山也要归了他们蓝氏。”
“怪不得她跟我说宫门是弹丸之地呢,她是少主,那一个镇子岂不都是她的?”
“不止,虽然我也未知全貌,但我可以肯定,整个姑苏乃至大半个江南都在她掌控之下。
相比无锋和宫门,蓝氏才该是江湖第一,有时候我都觉得让弟妹嫁进宫门太委屈她了。”
闻言,宫远徵不乐意了,像个害怕心爱玩具被抢了的孩子般闹起了脾气。
宫尚角也只是想让弟弟心里有个数,别傻乎乎的,将来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呢。
“好啦,蓝氏强大于我们而言是好事,宫门有如此盟友,无锋也会更为忌讳。
不过我倒是没查着,为何这么多年,无锋从未对蓝氏下过手。”
宫远徵对外界的事情不甚清楚,只能盲猜:“哥哥,会不会是蓝氏强大,所以将侵犯蓝氏的无锋刺客给打怕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无锋没有自己的生意进项,培养刺客全靠巧取豪夺他人财富,或是收服一些小家族为其敛财。”
“江南富庶,无锋没道理放过这块肥肉,可自我十七岁涉足江湖到今年为止,也就听过两次姑苏有家族被无锋灭门,近五年更是一丝这方面的传闻都没有。”
“足可见姑苏蓝氏对整个江南诸道府掌控之严,蓝氏如此厉害在江湖上却名声不显,跟蓝氏一比,宫门反倒像个声名显赫的缩头乌龟了。”
“哥哥别这么说,那是老执刃不作为,现在是哥哥当执刃了,往后肯定是另一番光景,远徵就是哥哥最尖锐的矛,最结实的盾。”
宫尚角握着他的手久久不能言,无锋夺走了他一个弟弟,却又得到了一个弟弟,福兮祸兮,时也命也。
“是啊,我既当了执刃,有些仇也该报了。”
“再这么独善其身下去,宫门在江湖的名声只会越来越臭!
届时声名狼藉,再被无锋挑拨群起而攻之,哪怕宫门仰仗着旧尘山谷易守难攻的天然优势,也难以抵挡这灭门之祸。”
“哥,咱们宫门在江湖上的处境这么艰难了吗?”
“就这,还是我多年与无锋厮杀,四
处拉拢同盟斡旋转圜出来的光景呢,若是光靠老执刃那优柔寡断,畏首畏尾的性子,宫门早就朝不保夕了。”
“江湖上,提及宫门,首当其冲想到的就是我宫二,追随宫门的世家门派也都是冲着我来的。”
“哥哥真厉害!”
宫尚角揉了揉他的头:“远徵也很厉害,弟妹说的对,你才是宫门真正的心脉!”
“哎呀~哥哥接下来要做什么尽管吩咐。”
“不急,咱们继续按兵不动,先顺着弟妹的计划来。
若我没猜错,这整件事还有一个幕后黑手,而那张看不见的网我还没抓到绳子,无法掌握收网的时机。”
“要不......”
“远徵想说什么?”
宫远徵瘪了瘪嘴,不好意思的说:“要不咱们跟阿悦挑明吧?
她对我真的很好,我也特别喜欢她,我早就认定了她是我的妻子,而且,人多力量大嘛。”
“不行!”
“哥哥?”
宫尚角自觉有些失态,赶忙调整情绪:“远徵乖,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以前不知道便罢了。
现在既知晓蓝氏的强大,那就得必须小心行事,以免宫门彻底沦为蓝氏的棋子。”
“不至于的,阿悦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不是!可宫门不止我一个人,你明白吗?”
宫远徵一下子反应过来,是啊,宫门不是哥哥自己的宫门,蓝氏也不是蓝悦的蓝氏。
一个家族里,有好人也有坏人,坏人未必有多坏,大多是立场不同,所求利益不同,有了冲突才有了所谓的好坏。
蓝悦可以不防,但姑苏蓝氏不得不防,反之亦然。
“远徵,我们还忘了一件事!”
“哥哥说的是什么事?”
“老执刃和少主遇害那晚,我本是临时领命要离开宫门去调查浑元郑家的,却因你失踪被俘留在了宫门里。
可掳走你的人既没有杀你,也没有对你造成严重的伤害,只是将你藏了起来然后引我去找。
至今这个人的手法、目的、踪迹,几乎什么都没查到。”
“对啊,我都快把这事给忘了,哥哥,咱们怎么办?”
宫尚角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先从宫门防卫入手!
现在的防守竟然还在沿用宫唤羽制定的那套,漏的像筛子一样,是个人就能在宫门里嘚瑟一圈,真不明白这么长时间了宫子羽到底在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