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公子看看自己的信,又伸长了脖子去看雪重子的,发现内容差不多,都是以道歉为主。
“执刃大人重情重义,始终惦记着没能带咱们去看海,看大漠孤烟的事。
其实我从未怪过他,他上次带咱们上去山下看灯会,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雪重子没说话,拍了拍他的头,示意他在担架上老实躺着,以免乱动加重伤势。
花公子也凑过来,拿着自己收到的信跟两人对照:“我这不是哎~
执刃大人给我写的是废除家规的文书,以后只要通传报备过,后山的人就能自由出入前后山,咱们不必再困于方寸之地啦。”
雪重子示意二人小点声,执刃大人新丧,不许庆祝。
宫尚角吩咐金复带人去后山祠堂,将两人的遗体接回来。
死者为大,总是要接回来办一场体面的丧仪,在羽宫设灵堂,停灵满七日,再入祖坟祠堂为好。
宫远徵的信上不同于其他人的,只写了三个字:盼君安。
弟弟撇了撇嘴把信收起来,傲娇的扯过金繁手腕诊脉。
金繁本能的想要挣扎,只是一想到公子生前对徵公子的特殊看重,下意识变得顺从。
“内伤不重,七日之内不要动武,外伤我派医馆的药童每天去羽宫给你上药,再喝几天汤药就会痊愈的。”
宫紫商连忙道谢,金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把红木箱子推向宫远徵。
“做什么?”
“除了信,这些东西,都是羽公子为你准备的礼物。”
宫远徵指着自己问:“你是说我?”
“正是给徵公子的,本来早就准备好了,只是过年那次,不知为何执刃突然把礼物换成了玉佩和抹额,将这三样东西留到现在才命我转交。”
“三样?”宫远徵挨个查看一遍,指着箱子里说:“这有六样东西啊,其中三个都是帽子。”
花公子忍不住插了个嘴:“是三样没错,这是执刃大人专门找我定制的。”
宫远徵没听明白,下意识看向宫尚角求助。
宫尚角见多识广,主要是年纪大,经历的多,指着冠帽问:“这三顶,可是男子成年之时行冠礼所用的进贤冠?”
花公子明知道自己没做错事,但就是害怕这位传闻中的角公子,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回道:“执刃大人要我打造的,确实是给徵公子行冠礼时用的冠帽。
还有那顶紫金镂空镶红宝石的通天冠,就是飞鹤簪上带宝石流苏的那顶,说是要给徵公子将来成年了日常佩戴的,执刃大人说只有最华贵的发冠才配得上远徵弟弟......”
花公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跟徵公子不熟,于是赶忙改口:“是配得上徵公子这般艳丽的容貌,不许我拿些寻常俗物糊弄,所以从设计,材料,做工,到抛光打磨,我都是用了十成十的心思的。”
宫远徵听完并未入心,对那个精美的革袋更感兴趣。
花公子见状便邀起功来:“这个暗器囊袋也是我独家设计,漂亮吧。
里面的暗器,虽然比不上徵公子现在用的精巧绝伦,却也另辟蹊径,而且我是用天外陨铁打造的,能直接打穿护身的金丝软甲呢。
不过我不擅用毒,要淬什么毒得徵公子自己动手了。”
宫远徵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翘起的嘴角,但一想到宫子羽刚死,自己又收了人家送的东西,要是当场笑出来肯定是不合适的,赶忙收敛心神转移话题:“那这把刀呢?”
花公子积极介绍:“这把匕首也是天外陨铁打造的,无坚不摧,能轻易砍断普通刀剑哦。”
“这刀鞘怎么做的如此浮夸?镶这么多宝石干吗?”
“徵公子说的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执刃大人说了,这匕首必须贵气,必须豪华。
这叫什么......高配版!对,执刃说低调的款式,配不上徵公子你的气质。”
宫远徵嫌弃这些东西风格太过浮华,宫尚角却从中嗅到了不同的味道。
宫子羽似乎对远徵弟弟过分在意了,给自己的信上,也写了近半篇关于对远徵弟弟的嘱托,好像他才是宫远徵的哥哥一样。
宫远徵一边嫌弃,一边喜欢。
谁会不喜欢专门为自己定制的礼物呢。
宫紫商暗戳戳凑过来,阴阳怪气的:“子羽弟弟对你可真好,你还不知道吧,过年我送你的那副金丝手套。”
她指着宫远徵腰间别着的手套说:“喏~就这个,是子羽弟弟特地跑来找我订做的,还让我以自己的名义送给你。”
宫远徵将手套放在手心,忽然想起方才与无锋的寒衣客对战之时,徒手接白刃,若不是戴着这副手套,恐怕现在手筋都得被挑断喽。
不等他做多想,金繁一下子情绪失控,抱着那红木箱子放声大哭,把在场之人的眼眶都哭红了。
雪重子是知道内情的,自然晓得金繁是在心疼执刃用情之深,却不能宣之于口的苦楚。
可除了帮忙遮掩,雪重子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毕竟,让执刃为宫门奉
献而死的名声,总是要比执刃生前是断袖,且心仪自家远房堂弟的丑闻要好的多。
思及此处,便出言拐歪话题:“执刃大人赤子丹心,上尽仁孝,下慈弱弟。
为宫门之未来献祭生命,如此忠孝仁义,大爱无私之举,当得宫门上下服丧一年以示尊敬。
请问角公子,是否同意雪宫的提议?”
这么一说,宫尚角和众人,自然将注意力集中在雪重子身上。
虽然平时只当雪重子是个小孩哥,在前山借住徵宫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等开饭。
但自从后山之人搬来前山,前山四宫才知道那个长得漂亮的小孩,其实是雪宫之主,更是宫门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天才。
眼下,雪重子以雪宫的名义提出此事,且只对宫尚角发问,而并非与长老们商议,可见对执刃在新年家宴上提出的更换执刃一事,是认可的。
宫尚角也不拿乔,心照不宣的事情,不急在这一时立威。
“就按雪重子说的办。”
接下来,宫尚角一条一条的命令发下去,整个宫门就像一台设计精妙的水车,无需使出多大力气,便能将河水,准确的灌溉入渠。
可所有人都清楚,能做到如此,是因为他宫尚角,是能将每一个齿轮都严丝合缝,卡在准确位置的人。
任凭谁看了,都要夸一句天生的上位者,宫门之光啊!